說話的間隙,少女纖細的雙手攏上他腰間。
晏寒來下意識想要掙脫,又唯恐讓她不開心,隻能暗下一道清心訣,身形僵硬立在原地:“你提前回房,就是為了問這個?”
不然還能做什麼。
謝星搖戳戳他後背,雙目被廊間的燭火映亮,瑩瑩生光:“我們已經結契了呀。如果有不開心的事、難受的事,都可以說出來告訴我。”
她輕聲道:“我雖然不一定能幫到你,但兩個人在一起想辦法,總比一個人要好。”
溫柔得讓人無法抗拒。
心口像被揉成一團,軟綿綿地倏然下陷,晏寒來徒勞張口,指尖蒼白,攥緊袖口。
他並非不想說。
隻是麵對謝星搖,格外強烈的自尊心與羞恥感不斷生長,讓他羞於啟齒罷了。
房前的參天古樹籠罩下一片沉重陰影,夜風拂過,翻湧如潮。
少年精致的側臉被吞沒於其中,喉結動了動。
晏寒來刻意不看她,耳根緋意漸濃:……
晏寒來:“發熱期。”
……欸?
她應該沒聽錯吧,晏寒來說了什、什麼期?
謝星搖沒忍住:“發熱期?!”
她來修真界這麼久,曾經聽人提起過,極少數的妖族擁有發熱期——
顧名思義,在此期間,妖族會格外敏感易怒,渴求結契對象的觸碰與撫摸。
倘若得不到疏解,便會煩躁難忍,周身如烈焰侵蝕一般難受。
心跳轟然加速。
有熱意蔓延到耳根,謝星搖默默低頭,看向自己抱在他腰間的雙手。
發熱期的妖,對於來自結契對象的觸碰,敏感程度會增加數倍不止。
她大大咧咧抱著他,還是側腰這種位置,偏生沒有更多動作,無異於蜻蜓點水淺嘗輒止,將他懸在難以忍耐的半空。
糟。糕。
繼續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現在的晏寒來——
她凝神抬眼,目光所至之處,是一雙沉凝眼瞳。
琥珀靜靜映著火光,生出水一樣的柔黃清波。陰翳不散,蟄伏於眼底深處,化作翻湧不休的暗潮,能將人頃刻吞沒。
原來如此。
謝星搖試探性出聲:“店主感知到你的氣息,所以才……”
“她不過是推測罷了。”
少年低嗤:“我的氣息,唯有你能察覺。”
甚至於,之所以會擁有發熱期,也僅僅源於為她分化成為男子。
從頭到尾前因後果,全都隻有她。
“……不必擔心。”
一刹沉默,晏寒來淡聲開口,尾音已有輕顫:“我不會強迫於你。隻需用清心訣度過今晚,便可——”
謝星搖:“我應該怎麼做?”
他茫然一怔,耳邊話音方落,耳垂就被人輕輕撫過。
她力道很輕,指腹壓著耳朵,在紅暈之上揉了揉。
謝星搖仰著頭,臉頰泛出緋色:“像這樣?”
與此同時,仍停留在脊背上的左手緩緩用力,順著脊骨上下輕拂。
每一次觸碰都引出微弱電流,自骨血蜿蜒而上,好似羽毛,在最為敏銳的識海柔柔撓過。
謝星搖看著他雙眼,聲音很低:“還是……像這樣?”
讓人難以克製的語氣和目光。
晏寒來俯身低頭,吻上她唇瓣。
房門被輕輕關攏,發出一道吱呀聲響。
這個吻來勢洶洶、毫無章法,房中沒來得及點燃燈火,唯有一輪圓月當空,透過窗楹淌下幽暗薄光。
在這種幽寂昏暗的環境裡,視線被剝奪,其餘感官無限放大。
少年的呼吸如同帶著熾熱溫度,偏偏耳邊響起的是幽謐水聲。
於是那團無形的火被染上淡淡潮濕,隨著他的舌尖遊走描摹出紅唇輪廓,旋即漸漸深入,延展在唇齒、口舌、以及四肢百骸的更深處。
謝星搖能清晰感受到,他的身體正在漸漸發燙。
第不知多少個清心訣用下,晏寒來沉聲開口:“彆怕。”
他雖心有癡念,卻知不應過分逾越,長睫稍動,再眨眼,成了隻雪白的狐狸。
謝星搖心領神會,很快明白他的用意,將狐狸小心抱起。
比起高挑挺拔的少年郎,這團毛球顯然更好揉搓。
被她抱在懷中,晏寒來抿唇垂眸。
這種隱秘而曖昧的時期,於他而言羞恥不堪,尤其麵對著謝星搖,失態的模樣被她儘收眼底。
他無論如何也做不到搖尾乞憐,心中的衝動卻抑製不住,甚至悄然生出一個可恥的念頭——
多虧如此,才能得到她更多的觸碰。
少女的掌心罩住狐狸耳朵。
耳朵很軟,透過薄薄一層絨毛,血一樣的潮紅幾乎止不住。被她柔柔按壓,小狐狸戰栗一下,爪子抓緊她前襟。
手掌遊走於纖長白毛之中,謝星搖知道他在輕輕顫抖。
她忽然想到南海仙宗那間不見天日的地牢,當年晏寒來被禁錮其中,身中邪毒的日日夜夜,一定也像這般難受。
可他隻能獨自咬牙挺過,得不到疏解,迫不得已自傷體膚,用淌血的劇痛緩解幾分折磨。
右手加大力道,謝星搖踱步走向床邊,穩穩坐好。
狐狸的絨毛比貓貓狗狗厚重許多,當她愈發往下,手掌幾乎被如水的白絨淹沒。
觸及尾巴,合掌輕握時,晏寒來明顯一抖。
周身炙熱如烈焰灼灼,識海中的狂潮不斷侵蝕岌岌可危的理智,他咬緊牙關。
恍惚間,少年屏住呼吸。
有溫熱的觸感落在耳朵,比起手掌,更柔也更熱。
——薄唇自狐耳向下。
謝星搖動作極輕,吻過耳尖、腦後與後頸,順著脖頸的弧度,來到狐狸後背。
屬於他的後背。
狐耳劇烈顫抖,尾巴倏然收攏,纏住她右手。
變故來得猝不及防,謝星搖茫然抬頭,聽見一聲被極力壓住的呼吸。
如同一團爆開的火。
不過瞬息,晏寒來已恢複了少年人的形體,剩下一雙狐耳和狐狸尾巴。
被她親吻過的皮膚滾滾發燙,他雙手撐住床沿,身體前傾,堪堪將她遮住。
謝星搖無路可退,下意識朝著身後仰去,倒在床榻裡頭。
黑發四散,形如蜿蜒水蛇。
晏寒來眸中晦暗不明,無聲笑了笑。
纏住她右手的尾巴,用尾尖輕輕摩挲她手背,始終沒放開。
他笑得蠱人心魄,鳳眼挑起桃花般的弧,眼底水光如潮,襯出一片令人心悸的暗色:“用力。”
這是來自狐狸的引誘。
謝星搖心口怦怦跳個不停,沒法拒絕。
右手被尾巴裹住,左手則搭在他後背。
比起白白軟軟的毛團,少年人的觸感更加真實而冷硬——每一寸肌肉皆是緊繃,隔著夏日單薄的衣物,饒是謝星搖,也能感受到蓬勃熱烈、勢如破竹的力量。
像極蓄勢待發的豺狼,或是鋒芒畢露的利劍。
出於本能,豺狼收斂起凶戾爪牙,利劍掩下洶湧殺氣,小心翼翼向她貼近,用狐狸耳朵蹭蹭她臉頰,神色懵懂又親昵。
自他身體裡生出的熱,燃向她的骨血之中。
太熱了。識海和耳根似在一點點融化。
謝星搖抬起雙眼,透過鋪天蓋地的陰影,看清晏寒來的神色。
臉好紅。
雙眼盛滿了占有欲十足的侵略性,但又脆弱得一觸就破,即便處在發熱期,仍然強迫自己保持冷靜,抑製著不去傷她。
她方一出神,手裡的動作就慢下來。
晏寒來敏銳察覺到這一點,無言垂下腦袋,沒有出聲乞求,隻埋首在頸窩,用耳朵蹭一蹭她下巴。
像撒嬌,卻也不是撒嬌。
彆扭又可愛。
謝星搖抿唇笑笑,掌心下壓。
一時間沒人再開口說話。
有時謝星搖嘗試著探向他的側腰,引得狐耳顫抖不休。少年被撩撥得渾身乏力,張口咬上她側頸,不敢太用力,隻用牙齒輕輕一觸。
不知過去多久,窗外夜風簌然而過,掌心裡的熱氣徐徐褪下。
四下靜謐,在無比狹窄的空間裡,唯有他周身草木般的清新皂香、尚未散去的洶湧餘溫、以及近在咫尺的呼吸。
呼吸熾熱,氣流順著側頸落進頸窩。
由於相距極近,呼吸聲像是隔著層朦朧的薄霧,沉甸甸霧蒙蒙,真切又恍惚。
室內昏暗無光,聲音如同巨網,將她死死縛住,裹挾在四麵八方。
謝星搖深吸一口氣。
她覺得,自己作為神智較為清醒的那一方,有必要打破此時此刻的沉寂:“你好些了嗎?”
晏寒來點點頭:“嗯。”
耳朵蹭過下巴,微微生癢。
“以後若是再不舒服,告訴我就好。”
少年的呼吸勾纏耳邊,她有些不好意思:“我剛剛,那個,有沒有讓你難受?第一次遇上這種時候……”
晏寒來聲音很悶:“不難受。”
他說著抬頭,眼尾儘是灼灼桃花色,直勾勾凝視她雙眼,頃刻間,自嘴角勾起一抹淺笑。
少年沉默不語,複而俯身,唇瓣有意無意擦過她側頸。
當他開口,謝星搖一怔。
領悟話裡的含義,幾乎刹那,她的臉燒得通紅。
“很開心。”
被擁抱,被觸碰,被溫柔撫平欲意的感覺,讓他打從心底裡覺得歡喜。
夏夜暖熱,晏寒來喉音微弱,噙出一絲喑啞笑意:“我何時才能讓你……也像這樣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