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一聲,度厄拍在了麵前的桌上。
整個大殿一時噤若寒蟬,都閉了嘴不敢說話,隻敢用眼神悄悄向沈步雲看去。
他不會罵人,但是這個動作,代表他生氣了。
幕籬傳來一個低沉沙啞的聲音:“吵這些,沒有意義。”
按理來說,沈步雲當時是在場的。陸景初有沒有放走沈鴻雪,他應當是親眼目睹,孰是孰非,隻需要他一句話。
但是他沒有說。
本來一句話就能證明陸景初的清白,但是沈步雲什麼都不說,意思再明顯不過——陸景初並不清白。沈鴻雪的確是被陸景初放跑了,但是沈步雲不追究,他默許了。
至於他默許的原因,因為感情用事,他沈宗主肯定不是這樣的人。
所以最有力的解釋是,這種需要一致對外的時候,鬨內訌追究已成定局的事情的確是沒有意義的。不論沈鴻雪是不是陸景初放跑的,結果就是人已經跑了,現在應該專注的首要是如何對付魔頭和投靠了魔頭的叛徒。
果然是沈宗主冷靜沉著,想得深遠,眾人心裡暗暗佩服。
“沈宗主說的在理,現在不是吵這件事的時候。”一名中年仙修道,“雖然澹台曄跑回了魔界,但是肯定已經元氣大傷。這正是討伐魔界的大好時機,正好我們各派齊聚於此,現在不討伐魔界更待何時?”
聽風堂上一番商議,基本商定了討伐魔界的方案。
修仙界多次發布召令,先後召集了修真界大小宗門共計一百一十三,決定擇日誓師,各派門中精銳,共同討伐魔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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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界,大越銘宮
過去,曾經無數次想要逃離魔宮。這一次,沈鴻雪第一回主動踏入這座巍峨華麗的宮殿。
沈鴻雪一進門,就碰見了月璃。月璃驚喜得眼淚都快掉下來了:“沈小仙君回來了,這太好了!帝尊方才醒了一會兒,放心不下您,還囑咐了玉骨姬大人去救您回來呢!”
沈鴻雪問道:“魔尊在哪裡?現在怎麼樣?”
“帝尊情況不太好。帝尊能撐到現在,全靠血咒幻化的半顆魔心。但是這血咒十分透支身體,如今消耗得太過厲害,靠大量丹藥補充精元收效甚微,能醒來的時間很短……而且今後能清醒的時間會越來越短。”月璃擔憂地蹙眉道,“屬下帶您去看一看吧。”
月璃引著沈鴻雪道澹台曄的寢宮前,寢宮前不同以往,禁衛森嚴。
澹台曄身體尚好的時候,就算門口沒有守衛,也無人敢近他的身,是不屑動用這麼多守衛的。
沈鴻雪心中隱隱掠過一絲擔憂。
“帝尊吩咐過,魔宮任何地方您都可以隨意進出。”月璃順利地帶著沈鴻雪進了澹台曄守衛森嚴的寢殿,“魔宮的任何地方,都不會有人阻攔您的。”
沈鴻雪看了看月璃,點點頭,沒有說話。
穿過前院前廳,到了澹台曄平日裡就寢之處。
沈鴻雪輕輕推開寢殿的門,心中有些迫不及待,又有些不敢去看。
寢殿中央的大床上,躺著昏睡不醒的人。
澹台曄昏迷之中還皺著眉頭,仿佛還要用最後一絲力氣,努力與身上的血咒和舊傷對抗。
沈鴻雪從未見過澹台曄如此蒼白的模樣,心仿佛被一隻手揪了起來。在床前半蹲下來,握住了澹台曄的手。
澹台曄一向溫熱的手,此刻握在手中竟然變得冰涼沒有溫度。
沈鴻雪緊緊地握著澹台曄的手。
“帝尊。”月璃輕聲道,“沈小仙君來了,您不用為他擔心了,他沒事。”
躺在床上的人沒有一絲回應。
沈鴻雪從未覺得這樣害怕,害怕一鬆手,握在手中的這個人就會永遠不見了。
想起自己曾經有過的念頭,沈鴻雪的心裡還是殘存著一絲希望,抬起頭問道:“月璃姑娘,我有個問題想請教你。魔尊的整顆魔心都在我身上,但是我感覺不到魔心究竟是在什麼位置,或者已經融入我血脈之中。”
“是否有辦法感知它的位置,將之剖出來。或者已經融入血脈,是否讓他喝我的血,或是……吃我,他就能好起來?”
“這……”月璃猶豫了一下,回答道,“既然帝尊能剖心給您,說明您若要把魔心還給他,是可以不必喝您的血或者……吃了的。但是這顆心是帝尊的,隻怕彆人無法操縱,就算您有心還給他,屬下也有心幫您,也無從下手的。”
沈鴻雪說道:“眼下彆無他法,既然我剖不出心還給他,也許先試一試,讓他飲我的血?”
“也許這也是個辦法,但是屬下也不敢保證。”月璃擔憂道,“但是您的體質,是不會自己止血的……”
“那就試一試。”聽到有一絲希望,沈鴻雪管不了許多,問月璃要了一把小刀,毫不猶豫地割破自己的手腕,將鮮血淋漓的手腕送到澹台曄的唇邊。
也許是因為和魔心冥冥之中的感應,又或許是因為魔族嗜血的本性,聞到鼻尖一陣濃烈的的血腥氣,躺在床上無知無覺的魔竟然有了反應,一口尖銳的獠牙對著沈鴻雪的傷口,一口咬了下去。
沈鴻雪痛得微微蹙眉。
澹台曄猶如被困沙漠中饑渴交加的人,好不容易發現一片碧水蕩漾的綠洲,捧著沈鴻雪的手,大口大口地吮吸著沈鴻雪的鮮血。
沈鴻雪一聲不吭地忍耐著,儘管失血帶來陣陣眩暈,也沒有縮手。
他有反應了,他本能地願意把自己的血喝下去,就說明還有一絲希望。
突然,床上的人睜開眼睛,一雙冰冷的魔瞳毫無溫度地從沈鴻雪身上掃過,伸手一拉將人摜倒在床上,撲到了沈鴻雪身上。
“沈小仙君!”月璃失措地喊道。
沈鴻雪毫不反抗地躺在床上,擺了擺手,示意月璃不要上前。
一雙琥珀色的眼眸,靜靜的望著壓在身上那雙冰冷的魔瞳。
對上沈鴻雪的眼睛,騎在沈鴻雪身上的魔,隻稍微怔了一下,便猛然向沈鴻雪的脖頸之間埋下頭,意猶未儘地對著他的咽喉狠狠咬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