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宜,不哭不哭,額娘在呢。”
......
他進了殿內,就看著嵐兒麵色慘白著抱著孩子,嘴裡反反複複隻念叨著這一句話,心更是像被人捏緊了一般。
這時府醫也匆匆趕來,聽說是七阿哥被嚇著了,心中也有些七上八下,他們做大夫的最怕就是遇上這種事兒,除了開些安神的藥也沒彆的法子。要是大點的會說話的還能開導開導,可這麼個小娃娃真是要五分看天意嘍。
“嵐兒,把孩子放下,叫府醫看看。”
“哦,好。”
她神情看起來有些恍惚,輕輕把孩子放在床榻上,看著孩子的目光很是溫柔,仿佛孩子就是她的全部。
“嵐兒,咱們的小福宜會沒事的。”這個孩子是他和嵐兒盼了許久才來到的,他一定得留住他們的七阿哥。
“嗯,一定會沒事的,我的小福宜生下來就乖,不會舍得再離開我。”要是她的每個孩子都非要經受磨難,那就讓她一並受了吧,哪怕用她的壽數相抵,她也再也不要母子分離。
府醫反複診了幾回,心中大致有了底。
“王爺,年側福晉,七阿哥這是被驚著了,開些安神的藥便可,但七阿哥還太小,怕喝不大進去。最好能哄著他停下哭,不然咽喉和肺都會受不住。”萬一再引發了彆的病,還是這麼小的孩子,那可就難救了。
“小滿,你去叫人抬了浴桶來,裡邊放金銀花煮的水。”
殿內的人聞言都有些驚訝,年側福晉怎麼這個時候還要洗浴?
可四爺卻是明白了。
浴桶抬來後他脫下衣物進去,又接過嵐兒手裡哭的嘶啞的胖娃娃,雙手架著他的胳膊,小家夥的腿像先前一樣劃動起來,過了好一會兒,才漸漸止住了哭。
看到孩子終於不再大哭,她心中的一塊大石頭終於落了地,她原先一直哄著,可孩子根本聽不懂她的話。猛然間才想起,她家小福宜最喜歡在水裡泡著玩兒,泡澡本身也能叫人放鬆下來,她早該想到的。
玩兒了不多時小家夥就打了幾個哈欠,這是累了。抱過孩子給他擦拭乾淨,放在床榻上,過了好一會兒小家夥的眼睛還睜著。
“乖乖,怎麼還不睡?額娘陪著你睡會兒好不好?”她在床榻上躺下,把胖娃娃摟進懷裡,小家夥“咿呀”了兩聲,打了個小哈欠,卻是看著她還不睡。
她親了親小家夥的眼睛,他的長睫毛抖了抖又睜開了。最後隻得用手掌遮蓋住他的眼睛,給他唱著兒歌,過了好一會兒,終於算是睡著了。
四爺看著床榻上的母子倆,欣慰之餘那種奇怪的感覺又升騰起來。隻是那個夢十分的不吉利:半歲的孩子病殤,女子把他護在懷裡不許任何人抱走,硬撐著一天一夜,終於在她累的體力不支的時候,已經變冷的孩子才被抱去火化。
他總覺得那女子和嵐兒有幾分像,可怎麼可能呢?他和嵐兒的一兒一女皆是好的,小福宜雖然受了點驚嚇,但仔細照看著,孩子總會好起來的。
隻是今兒這事兒到底是意外?還是人為?他必須弄個清楚,給孩子、嵐兒和他自己一個交代。
蘇培盛看見四爺出來,心裡止不住的歎息,四爺定是要那人問罪的,可那侍女已經死了,說是驚擾到小主子後害怕,驚慌之下失足落了河。這九洲清宴四周都是水,想投水死那還真是容易。
“這侍女家是哪個佐領分管的?”
“回主子爺,這侍女是鈕祜祿格格的堂妹。”
“爺怎麼不知鈕祜祿氏的堂妹在這圓明園伺候?”
“主子爺,這,鈕祜祿格格畢竟生了個阿哥,多少也有些顏麵。”
“顏麵?吩咐下去,把淩柱的職給缷了,把鈕祜祿氏送到莊子上去,叫她給七阿哥抄經祈福,直到七阿哥全好了為止。還有那侍女,丟到亂葬崗去。”
“是,奴才這就去辦。”
這鈕祜祿格格老實了這麼些年,真能做出這事兒?可管她真假呢,主子爺要尋個人給七阿哥出氣,給年側福晉個交代。偏偏是她表妹,人又死了,也就活該她倒黴!
九洲清晏裡這一出鬨得動靜極大,天地一家春這邊自然也都得了消息。
淑哲看著跪著的鈕祜祿氏,心中莫名舒坦不少。
鈕祜祿氏長得一副老實相,可是騙了不少人。可她知道這鈕祜祿氏可不是個省油的燈,卑躬屈膝為的不過是叫人對她放鬆警惕。
“鈕祜祿格格,你還是回去吧,這事兒主子爺自會處置,我不便插手。”
“福晉,求求您,奴婢那妹妹定是被人陷害的。奴婢隻想給她留個全屍,求您跟主子爺求求情。”
“鈕祜祿格格,我給你指條明路,你該去求的是年側福晉,不是我。”年氏平日裡看起來是個性子溫順的,可一旦牽涉到孩子,隻怕比鄉間的潑婦好不到哪去。
“福晉,奴婢——。”
這時外邊傳來動靜,淑哲向外看去,正是蘇培盛。
“奴才蘇培盛給福晉請安。”
“蘇公公免禮。是主子爺有什麼吩咐?”
“回福晉的話,奴才不過是來傳主子爺的口令,正好鈕祜祿格格在呢,也省的叫人去找了。”
“蘇公公輕便。”
聽完蘇培盛的傳話,淑哲確有些心驚,看著癱軟的鈕祜祿氏,心中隻想冷笑。
四爺向來顧及孩子們的顏麵,這回卻是一巴掌打到了鈕祜祿氏母子臉上,果然年氏是他的心頭肉,誰碰都不行。
聽九洲清宴傳來的消息,那七阿哥似乎被嚇得不輕,說是哭的肝腸寸斷的,這弘時眼看著要大婚,要真是七阿哥活不了,四爺也沒什麼心情看他成婚了吧。
鈕祜祿氏這輩子本就是要被她踩在泥裡的,四爺的這番處置正好合了她的意。就算鈕祜祿氏有恨,頭一個也不是她。
九洲清宴殿。
窗外已是暮色降臨,小家夥依然還睡著,隻是時不時的身子會一陣發抖,看的她心裡難受。
她知道四爺已經去查了,不知會是什麼結果,可不管有意無意那人都必須受到懲處。
“咿呀——”
是小家夥醒了。
“乖乖,額娘在呢!餓不餓呀?”
已經快三個時辰了,小家夥還沒吃過奶呢,她抱起孩子喂著,小家夥吃了一會兒就不吃了,大約隻有平日裡一半的量。
這時門剛好被推開,她抬眼看見是四爺。
“都醒了?”
“嗯。”
“那怎麼還哭喪著臉?”
“孩子吃的比平日裡少上許多,還是被嚇著了。一會兒還要給他喂藥,那怎麼喝的下去?”
“一會兒你抱著,爺來喂他。”
“好。”
藥熬好了端過來,小家夥果然不願意喝,眼見著又要哭起來,他們也隻得作罷。半夜的時候起了熱,不停的喂水加帕子敷著,總算沒燒的太厲害。
小家夥從受驚後,神色就有些厭厭的,食量也減了不少,每日裡更愛黏著她和四爺。為了安撫孩子,每日晚上小家夥就躺在他們中間,一邊是阿瑪,一邊是額娘,小家夥也睡得安穩許多。
一日她正和小家夥說著話兒,就見四爺進來,身後還跟著隻小狗,看起來一歲大小的樣子,眼滾滾的憨態可掬。
“爺,你來了。”
“嗯,給爺抱抱咱們的七阿哥。”
小家夥乖乖的被阿瑪抱著,眼睛卻看著那隻小狗。
“福宜喜不喜歡?這是阿瑪送你的小狗。”
小家夥沒有回答阿瑪,看到那小狗在地上打滾兒居然笑出聲來。
她和四爺都有些高興,小家夥自從受了驚嚇臉上就沒了笑意,今兒這小狗倒逗的他笑了。
“嵐兒,咱們小福宜是喜歡這狗啊。”
“是,看來咱們小福宜跟爺一樣,都是喜歡狗的。這狗叫什麼名字?”
“爺給它起名叫‘百福’,狗這東西忠心,有時候也能替主子擋災,帶來福氣,這狗從今後就是咱們小福宜的了。”
“好,額娘的七阿哥聽見了嗎?這隻小狗阿瑪送給你了。”
四爺從養狗太監手裡接過一個小球,放在小福宜手裡,然後握住他的手扔出去,那小狗反應靈敏的用嘴接住送了過來。
這下惹得孩子更開心了,還伸出手指摸了摸那小狗,“咿咿呀呀”的和四爺說著什麼。四爺這招總算是管用嘍,她這幾日都沒見小福宜這麼開心過了。
按原來的打算,本該三日前就回王府了,可為著小福宜四爺推了幾日,現在孩子情況轉好,他們也是該回京去了。
回程的路上還算天公作美,不算太熱。說起來這還是小福宜頭一回來王府的家,到的時候天色還不算黑,小家夥睜著圓溜溜的眼睛看著,趴在她懷裡打了個哈欠。
進到廳堂她才發現這兒居然被弄成了和圓明園一樣,所有桌椅都包了角,雖然不到冬日,但全部鋪上了厚毯子,這樣即使有重物落地聲響也不會很大,是四爺前幾日就叫人特意來傳話的,可真是個細心的爹爹。
回到府裡好生調養了大半月,小家夥總算是恢複過來了。那“百福”被□□的很是聽話,也不會胡亂叫,每日裡做出許多憨態可掬的動作,逗的孩子愈發愛笑。
隻是“雪球”對“百福”好像有些敵意,貓狗似乎本就不大對付?再加上又多了隻玄鳳鸚鵡,小姑娘給它起名叫“旋風”,她這春棠院當真是熱鬨的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