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兩處廂房,弘時自己單獨躺著, 想著自己院兒裡兒子, 就有些睡不著。他都是當阿瑪的人了, 還讀什麼書啊?不如回去陪兒子玩兒呢。
可自個兒阿瑪,他是真不敢惹。
另外兩個半大小子還是頭一次在阿瑪這兒午歇,都有些不大習慣,自然也睡不著。
“弘曆哥, 阿瑪今兒為什麼叫咱們午歇啊?”
背對著他的人不適應的動了幾下, 才道:“平日裡都沒有, 你說是為了什麼?”
“是為了七弟吧,他還挺可愛的,胖乎乎的跟吃的元宵似的。你覺得呢?”
“他和我們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我們不都是阿瑪的兒子嗎?”
“他是側福晉的兒子,我們是格格的兒子。”
“原來是這個呀, 可除了要求嚴厲點, 阿瑪也沒虧待過我們啊。
他怎麼覺得弘曆哥哥有點生氣?阿瑪雖然疼弟弟, 可對他們也很好啊。每個府裡隻能有兩個側福晉, 他和弘曆哥哥的生母出身不高,自然是輪不到。年側福晉是挺得阿瑪喜歡, 可她年輕漂亮,給人感覺也很溫柔, 還有剛才的桂花釀真好喝, 男人大概都喜歡這種女人吧。
“不說了,歇會兒吧,一會兒精力也能好些。”
這兒是阿瑪的地方, 他不想再和弘晝多說。雖然都是阿瑪的兒子,大哥有世子之位,弘時哥的生母是側福晉,他也有了爵位。至於福宜,他的額娘最受寵,以後什麼也不會少了他的
可他的生母是府裡最不起眼的,弘晝的生母也是,這府裡的孩子,隻有他和弘晝才是一樣的。可弘晝這個蠢貨還不自知,真是無藥可救。
“那好吧。”
看來弘曆哥心情似乎不大好,也不知道為什麼,這兩年弘曆總莫名其妙就生氣了,弄的他都有些怕弘曆哥。
四爺正睡得有些昏沉,忽聽到耳邊有人在叫“阿瑪”,他眼前有些混沌,好不容易才看清孩子的長相,是個瘦弱的男孩,居然格外的像嵐兒。小男孩正頑皮的親他的臉頰,還拿著他的玉佩玩兒。
這孩子不是福宜,倒像是長大了的小六十。
“小六十?”
“阿瑪,六十在呢。”
“你真是小六十?”
“嗯,我是小六十,也叫福慧呀。”
“福慧,你怎麼長這麼大了?”
他和嵐兒的小六十還是個小嬰孩,怎麼就回說話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唔,我本來就是這麼大呀!”
阿瑪問的這是什麼奇怪問題?
“你額娘呢?”
小人兒臉上靈動的神采瞬間消失,低下頭不再言語,再抬起頭時眼圈泛紅,晶瑩的淚珠滾落,一滴滴砸在他的手上。
“阿瑪你忘了?福慧沒有額娘了,阿瑪你說的,額娘去了很遠的地方,再也回不來了。”
“淨胡說,阿瑪早上才剛從你額娘那兒離開。”是他燒糊塗了,還是這孩子在胡鬨,怎麼說的話叫他聽不明白?
“福慧沒有胡說。為什麼哥哥們都有額娘,就福慧沒有額娘?我不要皇額娘,我額娘姓年!”
宮裡的太監宮女都說阿瑪越來越忙,要把他交給皇額娘養,可是他不要,阿瑪當初說過要親自養他的。
“好孩子,彆哭,阿瑪帶你去找額娘。”嵐兒大概是出去了,不然孩子哭這麼大聲怎麼不見她?
“陳福,你年主子去哪兒了?”
“萬歲爺,奴才在!年主子——”萬歲爺這是發什麼癔症?貴妃娘娘走了快兩年了。
“萬歲爺?”
“回萬歲爺的話,年主子她雍正三年就薨了。”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你個奴才膽敢詛咒她!來人,把這狗奴才拖出去打死!”
“萬歲爺,奴才冤枉啊!這圓明園裡上上下下都知道貴妃已經不在了啊!”
嵐兒不在了?
這不可能,早上出門前他還應了會早些回去。
“阿瑪,阿瑪,你醒醒,我們還要去射箭,和哥哥們,一起去!”
他頭疼欲裂,好不容易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就是福宜,那個小人兒去哪兒了?
難道剛才隻是一個夢?
“阿瑪,你比福宜醒的還晚!”小家夥撅著嘴道。
“福宜,到阿瑪懷裡來!”
“好。”他剛剛才從阿瑪懷裡爬出來呀。
小家夥的頭這宮裡的規矩剃得光禿禿的,隻留兩個小圓包,顯得十分可愛。
他和嵐兒的福宜好好著呢,小腦袋瓜熱乎乎的。
“阿瑪,你做夢了嗎?是不是很嚇人?”
“小家夥,你還懂做夢啊?”
“嗯,福宜也夢到過,可怕的東西。”
“那都不是真的,不用害怕。”
可他夢到的東西卻無比真實,仿佛真的發生過。
“額娘也說,不是真的。”可是真的很可怕,他有時候會夢到白白的一片,額娘正在哭。
“今兒風大,咱們不練射箭了,阿瑪帶你回去看看小六十和你額娘。”
他這一覺睡的昏沉,西洋鐘已經指向四時了,再不久天兒就要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