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爺回府的第二日, 就是小姑娘的生辰, 雖沒有大操大辦, 但比之彆府小格格生辰已能稱得上是十分熱鬨得體了。還把她的小姐妹們都請來了府裡熱鬨一番。
又隔了一日，按著四爺的計劃，他們這一大家子是該出發去圓明園了。
小六十長這麼大還是第一次出遠門，四爺比她還不放心，王府到圓明園距離並不太遠, 可愣是從晨光微熹行到了暮色深沉。
到圓明園時除了小六十睡的安穩，小姑娘都覺得坐了一整日腰有些難受。福宜先是跟四爺騎了半晌馬, 用完了午膳就開始呼呼大睡, 到了快下馬車時才醒來。
小家夥顯然睡的有些暈乎, 晃了晃自己的小腦袋想要清醒清醒, 小模樣像極了百福淋完雨抖身上的水珠。
“怎麼有兩個姐姐，兩個額娘？”
“額娘, 福宜是不是傻了？”小姑娘在旁笑道。
“才沒有, 壞姐姐。”
“好了好了, 一會兒叫乳母抱你下去, 這是睡暈乎了，回去用些膳再睡。”
“嗯，福宜也餓了，額娘你聽, 肚肚在叫。”
“額娘的傻兒子呦。”
肚子叫有什麼好聽的？小姑娘在旁邊笑他，他也渾然不覺，隻顧著撒嬌, 還腆著他那圓鼓鼓的小肚子給她看。
一日的行程實在叫人疲乏，四爺便命人將馬車拉回各自的住處。她本以為要回修繕好的四宜堂或九洲清晏，沒想到馬車卻去了不同的方向。
“爺，咱們這是要去哪兒？”
“去深柳讀書堂。”
“阿瑪，我喜歡那兒！什麼藏書都有，還很蔭涼！比九洲清晏還要涼爽許多呢！”
“看來阿瑪這決定是對了，四格格這麼喜歡，以前怎麼不跟阿瑪說？”
“額娘說那是阿瑪讀書靜思的地方，小孩子不好去打擾。”
“沒關係，阿瑪不覺得你們打擾。”
嵐兒太懂事，把孩子們約束的都很好，可她不必這麼謹慎小心約束孩子們。
“嗯！”
那一世，四爺即位前最愛待著的地方便是深柳讀書堂，他們一起在那看書作畫，實在有許多美好的回憶。
下了馬車，夜色中看不甚清楚，可那熟悉感撲麵而來，她是又回來了。
懷裡的小家夥動了動，似乎是要醒了。
“嵐兒，快進去吧。”
“好。”
這兒有股熟悉的花香，她深深吸了一口氣，還沒來得及細細品位，就聽四爺道：“是玉蘭花的香氣，說是南方傳來的新品種，與北方的花香略有些不同。
“不對，這花香我聞過，而且熟悉的很。小滿，打燈給我瞧瞧。”
馮永泉和小滿把燈籠舉高，她終於看清了不遠處的那棵玉蘭樹，這明明是，明明是武昌巡撫府中的那棵。
說來這玉蘭樹的來曆頗為曲折，原是二哥好友園子裡種植的，她那時不懂事，隻覺得那棵玉蘭極為漂亮，就想要摘一朵花，主人家也應允了。
回家第二日，人家居然把整棵樹送到了她家，她才覺出有些不好意思，不該那麼明白的袒露喜歡彆人的東西。
那胡家哥哥還安慰了她許久，說那棵玉蘭在他園子裡原是可有可無之物，有人欣賞才是它最好的歸宿，她心裡才好受些。
可後來聽二哥說，那胡家哥哥是喜歡玉蘭花的，還寫過“皎皎玉蘭花，不受緇塵垢”這樣的詩句，也是那時她才明白何為君子之風，即使她還是個稚氣的小女孩，他卻能體諒一個小孩子的難堪。
也難怪他雖沒有官銜，卻能成為江南文壇的領袖，無論是才華還是人品樣貌，他確實不輸任何人。
“嵐兒？怎麼不說話。”
“是想起和這樹有關的事。京城離武昌千裡迢迢，爺是怎麼弄到這兒來的？”
“三月又是汗阿瑪萬壽節，爺叫人從南方采購了些賀壽禮，正好把這個一同運了來。你放心，不會引起旁人注意。”
“那就好，當下還是小心謹慎為好。”
皇帝已日漸老邁，對兒子們盯得比外人還嚴苛，她不想四爺為這些小事出什麼岔子，萬一哪點小事觸了皇帝逆鱗，改變了他的心思，那對整個雍親王府來說就近乎是滅頂之災。
“你這是為爺擔心？”
“是。”
“嵐兒，我很高興。”
半夢半醒間，聽到有樹枝晃動和什麼東西從房頂經過，還有人走動的騷亂聲和孩子們的笑聲。
睜開眼眸，身邊的床榻上是空的，摸出床頭的懷表看，時辰已是不早了。
她真是愈發能睡了。按照規矩，她本該在他之前起身把一切都安排好，再服侍他起來，可她似乎隻有剛入府那段時日勉強做到了，幸好他並不介意。
“小滿，外邊是怎麼了？”
“回主子的話，是闖進來了一隻大貓，逗得格格和阿哥們樂得不行，奴才們正抓著呢，是不是擾了主子休息？”
“進來了一隻大貓？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