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師父,你教我們什麼呀?”
“除了福宜阿哥年紀尚幼,阿哥們的經史子集都有彆的師父教授了,王爺請我前來的目的也並非是像傳統教學一般依著書本脈絡展開。今日是第一次見麵,格格和阿哥們可以儘情表達自己的想法,我會總結參考後決定咱們今後的授課方向。”
“哇,這麼好,想聽什麼都可以嗎?”
“自然都可以。”諒這弘晝阿哥也不敢說叫他講《牡丹亭》、《金瓶梅》之流的吧。
“我喜歡聽神仙鬼怪,年師父去過那麼多地方,一定親眼見過吧!那個湘西真有那種晚上趕路的屍體嗎?頭上還貼著符紙的那種……”弘晝說著瞟了眼阿瑪的神色,瞬間咬住了自己舌尖不再言語,他以後還是趁著阿瑪不在問吧。
“這些傳聞阿哥是從哪裡聽來的?”
“是茶坊的說書先生。”又暴露了,這下阿瑪大概許久都不會叫他外出了,他上次出門時說的是聽大儒講學,可實際上他的大儒隻是說書先生。
“原是這樣。說書先生為了奪人耳目常有驚人之語,阿哥不可全信,我遊學時確實在湘西待過幾日,未曾見過阿哥所說的這種場景。湖南的景色秀麗奇絕,每到一處都是另一番天地,神鬼妖異的傳說自然也不少。除此外,湖南極為尚學,明代時書院數目之多就遠超附近幾省,除卻聞名天下的嶽麓書院,還有衡陽的石鼓書院,汝州的濂溪書院,株洲的淥江書院和烈山書院等。”
“年熙哥哥,哦不,年師父,那裡的人都這麼好學嗎?”小姑娘好奇道。
“是,不管春夏秋冬,許多書院卯時前都已是書聲琅琅。”
“好厲害呀!”卯時?她可起不來。
“元朝無名氏寫的雜劇《龐涓夜走馬陵道》的楔子中有句‘學得文武藝,貨與帝王家’,天下讀書人之多如過江之卿,就像是走獨木橋,能走到最後的必得是出類拔萃者。”把科舉比作獨木橋這種說法,還是小姑姑跟他頭次提到的。等他親自見到走過了搭建在兩山之間的獨木橋,才知這比喻實在形象的很。
“獨木橋是什麼橋呀?”福宜不解問道。
“獨木橋常出現在山間鄉野,供人通過河流或懸崖,因極為狹窄,僅容一人通過,所以稱之為獨木橋。在許多貧窮落後的山區,還有一種天梯,用粗實的藤蔓編織而成覆在山上,供人攀爬通行,才能去外界用動物皮毛交換鹽等生活物資。”
“那些人何不搬出來住?”
小姑娘看了眼發問的人,心中默默吐槽了句:何不食肉糜?
除了可能依戀故土外,最大的可能就是那些人沒有能力搬出來啊,要是能搬出來住,乾嘛冒那份危險。
“肯定是因為沒錢唄!”弘晝直接道。
“弘晝阿哥說的不錯,那些人整日為一家果腹奔忙,並無餘糧餘錢,其中不少還是賤民籍,僅這一身份就夠他們一輩子無法翻身,新生的嬰孩從生下來又是賤民,一代又一代。”
“那就廢除掉!”她從小生長在王府,實在想象不到人能貧苦到什麼地步。可就算祖先犯了錯,後代就活該受牽連嗎?
“姐姐說得對!福宜也讚同!”額娘說過有的人為了活命吃樹皮和草根,他偷偷嘗過草的味道,實在是太難吃了,還是苦苦的。
四爺對上兒女們希冀的目光,心底升起一絲無奈,這兩個小家夥總是覺得他這個阿瑪無所不能,以為他就能改變一切。
賤民籍的存在他很久以前就知道,確實有許多不合理之處。除卻從明朝就是賤民籍的那些人,其中不少是當初明朝覆滅時,誓死不肯投降之人的後代,其實不肯投降的人絕大多數是被殺了,留下這些人不過是為了彰顯幾分仁慈。
大清入關多年了,明朝也早已覆滅在曆史的長河中。那些人的祖先或許有錯,但錯處有那一代承擔就可以了,新生的嬰孩並無任何過錯,也不該一生下來就身負枷鎖。有朝一日,他會廢除賤民籍,這倆孩子到時候也會很高興吧。
轉眼間到了用午膳的時間,蘇培盛聽見裡頭的對話聲,不由疑惑今兒個阿哥們的精神怎麼都這麼好?
“年師父,那是不是我們要更厲害?不然會被騙,騙子會去害百姓,百姓就更吃不飽了。”原來皇家中人的責任這麼大呀!如果皇家人被騙了,壞人就有了官職,壞人會很壞欺負百姓,百姓就會餓死……
“福宜阿哥說的不錯,正是這個道理。”
四爺也沒想到福宜這小家夥不僅聽懂了不少,還抓住了重點,是該獎勵他用膳了,要是餓著他,嵐兒可是要心疼這小子埋怨他了。
“中午就到這兒吧,該用午膳了。”
“好哎!福宜正好餓了。”
午膳準備的甚是豐富,小滿奉命領人來送膳,見著年熙少爺也很是開心。
四爺看見也頗為滿意,蜜汁糯米藕、棗泥山藥、豌豆黃這些甜食都是他喜歡的,可還有一道從未見過的酥胡桃,嵐兒應該知道他不愛吃胡桃啊。
看著那碟酥胡桃,年熙心底如細風吹拂般喜悅。
“小滿,替我謝謝小姑姑。”
“是,主子就說年熙少爺愛吃這酥胡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