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一定很怕死(1 / 2)

父子倆到時,天色已經有些昏暗,聽著琴聲斷斷續續傳來,父子倆便站在門口聽著。

一曲終了,小福慧歎了口氣,似乎是不大滿意,外頭卻傳來福宜誇張的叫好聲:“六十,你彈得可真好!比上回進步多了。”

福慧高興地爬上窗邊的炕上,透過玻璃看見哥哥和阿瑪,開心的揮著手。

福宜看見弟弟臉上的樣子,笑容戛然而止,看來六十到了關鍵的時候,痘都冒起來來。窗戶裡的小孩看起來十分醜陋,完全不複往日的白皙可愛,可他自己好像不大知道。

裡頭伺候著的乳母看見皇帝的手勢,立即把蠟燭滅掉,是她粗心了,屋裡亮著的話,阿哥能透過玻璃看到自己臉上的情形,還是皇帝細心呐。

福慧不明白蠟燭為什麼滅了,回頭看向乳母,乳母連忙解釋道:“阿哥,這支蠟燭是壞的,沒有燈芯,奴婢這就去找新的。”

“好吧,那你快些找到點上。”

“是,奴婢儘快。”

福慧對著外頭喊道:“阿瑪,哥哥,你們能看見我嗎?”好像是怕外頭聽不見一樣,福慧努力大聲喊著。

“阿瑪聽得見,你小聲些,小心喉嚨受不了。”

福慧有些害羞的點點頭,道:“好,那六十小聲些。阿瑪,我還有十日就能出去了,是不是呀?我一直在算著日子。”

四爺強壓住心中的難受,笑著道:“阿瑪的六十真聰明,但你少算了一天,還有九日你就能出來了。”

福慧摸了摸自己的腦袋,高興地笑了起來,語氣歡快的說道:“六十一開始在一張紙上寫了日子,每過一日就劃掉一個,還以為這樣就不會錯呢。對了,大約是前幾日發燒的時候,六十可能睡太久了,忘記劃掉了一日。”

窗外的父子倆聽到小娃娃稚嫩的話語,心中更加難受。

福宜好不容易調整好情緒,才繼續跟弟弟說話道:“六十,我今日射箭可厲害了,師傅說該給我換新的弓了。下回去打獵我應該能射中幾隻鹿或者野豬吧,你知道嗎?有種豬是渾身長著刺的,實在是太怪異了對不對?他要是打個滾兒,豈不是把人紮的都是血窟窿?不知道箭能不能射進他的皮肉裡,要是不能的話,還可以用洋人的槍試試。”

福慧聽著哥哥說的模樣怪異的豬,忍不住笑出了聲,道:“那就不要殺它了,它長成這樣,大概很怕死吧。”

福宜被弟弟的話逗得大笑,連四爺都忍不住笑了起來,一時氣氛輕鬆愉悅了下來,幾個乳母看著阿哥開心的模樣,心中也鬆快不少。自打伺候阿哥種痘,她們幾個就輪番看守著,時時觀察阿哥情況的變化,不光是怕擔責,連累自己和家人。這畢竟是她們看著長大的孩子,怎會沒有感情?

“乳母,蠟燭還沒找到嗎?”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他都看不清阿瑪和哥哥的臉了。

“還沒有,阿哥再等等。”

“你們以後記得多備幾隻蠟燭。”

“是,奴婢們記得了。”

父子三人又說了會兒話,四爺怕再待下去小娃娃看出破綻,便囑咐道:“六十,天色已經很晚了,阿瑪回去還有事,你早些睡下。”

小娃娃有些不舍,還是乖乖點頭道:“好,六十會乖。阿瑪再見,哥哥再見。”

四爺和福宜一起離開,父子倆都沒敢回頭,走遠了福宜才抽噎著哭了起來。

“哭什麼哭?”

“阿瑪,弟弟太可憐了,我想去陪著他。”

“把你眼淚擦乾淨,彆叫你額娘看見。”

福宜一聽連忙胡亂擦著,道:“好,這就擦乾淨。”額娘那麼聰明,要是看見他哭了,一定能猜出來弟弟不好過,再說哭也不吉利,他不該哭的,真是太笨了。

看著兒子邊哭邊擦著,四爺道:“去養心殿洗把臉再回去。”

“好,洗洗臉就看不出來了,額娘要是問,就說是弄臟了臉,剛剛洗過。”

小家夥洗完臉,仰起頭給阿瑪檢查。

四爺看著福宜腫了的眼皮和紅通通的眼角,無奈道:“算了,你今晚彆回去了,在這兒用罷膳就找地兒歇著。”

“啊?這麼明顯嗎?那好吧,我聽阿瑪的。”為了不讓額娘擔心,那他就勉強跟阿瑪湊合下。

小家夥跟阿瑪用了晚膳,四爺去繼續批折子,吩咐蘇培盛安排小家夥睡下,小家夥卻直接去到後殿,躺在了四爺的龍床上。

“七阿哥,奴才給您收拾出了貴妃娘娘住過的臥房,您要不去那兒睡?”

福宜手腳一攤道:“不去,我喜歡這裡。我要睡了,彆說話,我喜歡靜。”

不一會兒就傳來綿長的呼吸聲,蘇培盛隻得悄悄退了出去,這七阿哥人小,可脾氣大啊。雖是不及福慧阿哥得寵,可那也是貴妃肚子裡出來的,就是睡在這龍床上萬歲爺也不會發火的。

蘇培盛剛悄悄進了西暖閣,就聽四爺頭也不抬問道:“七阿哥睡在朕的寢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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