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時在養心殿一邊逛著,一遍嫌棄著,還有一點點心酸。
汗阿瑪這養心殿除了處理政務的西暖閣,處處都是弟弟們的痕跡,什麼小銅牛啦,小玉兔啦,小琴啦,還有小孩子看的畫冊。
這畫風跟以前完全不一樣啊。
他小時候不愛和人說話,學業也跟不上進度,阿瑪每回考教他功課,臉色都是越來越黑,甚至能氣得他拂袖而去,敢氣未來皇帝,曾經的他也算是有本事啊。
方才見著福沛那般的撒嬌,他還真是有點不適應,這弟弟也忒有膽識了,還有阿瑪那態度,好像還挺享受?是他記憶出現了錯亂還是阿瑪一直這樣?反正他是沒怎麼衝阿瑪撒過嬌?早知道阿瑪喜歡這樣的,那他也可以嘛!可惜錯過年齡了。
“咳咳——”
弘時轉頭看見進來的人,連忙行禮道:“兒子弘時拜見阿瑪。”
四爺在臨窗塌上坐下,又喝了口茶,才不急不緩道:“你剛才是瞎逛什麼?”這孩子都當阿瑪了,可還是毛毛糙糙。
“沒有沒有,兒子純粹是好奇罷了。”阿瑪真是威嚴日盛了,方才他們兄弟幾個一起還不覺得什麼,現在就剩他一個麵對著阿瑪,要不緊張實在是難。
“多來幾趟你就不好奇了。”
弘時聽見這話,心裡打起了鼓,阿瑪這是在暗示他來的太少?隱晦的說他不孝順?
弘時有些激動道:“那兒子以後定常來給阿瑪請安!”
“你常來做什麼?朕忙得很,沒事兒彆添亂。”
“啊?”他是越來越搞不清這皇帝爹了,到底要不要他來啊?
“啊什麼啊?寧兒說你有事要跟朕說,說吧。”
弘時撓了撓頭,有些不好意思道:“阿瑪,還有五日就是我額娘生辰,她想請阿瑪過去坐坐。”他是有兩件事要和阿瑪說,還都有點難開口,不過額娘這事兒也不是什麼大事,阿瑪早年也寵愛過額娘,答應下來應該不難。
四爺點頭答應下,問道:“沒有彆的事了?”
“還有......還有八叔的事兒,兒子聽說阿瑪打算圈禁八叔九叔。”
“你對這事有意見?”
“兒子不敢,隻是外頭都議論開了,兒子覺得這事於阿瑪的聖明不利,想勸阿瑪放二位叔叔一馬。”
“哦,外頭人是怎麼說的?”
弘時被問的頭上冒出了汗,控製不住的結巴道:“說......說阿瑪為君不仁,不顧及兄弟情分,兒子隻是為了阿瑪的聲名著想。”
“弘時,你是為了朕的聲名,那怎麼還收了老九八萬兩銀子?”
“沒有沒有,兒子隻敢收了六萬七千五百兩。”怎麼連這事兒阿瑪也知道了?他恐怕要完蛋了。
四爺簡直被這回答給氣笑了,冷斥道:“你倒是實誠!可是朕平日裡虧待你了?叫你一個皇阿哥這般喜好斂財。”他生平最厭惡老八老九的為人做派,弘時竟然被那兩個拉攏了去。
“兒臣知錯了,求汗阿瑪恕罪。”
“你真知錯,何不把勒索年羹堯一萬兩的事一起交代了?”
弘時跪在地上渾身發抖,是他大意了,自以為天高皇帝遠,可這一樁樁一件件都逃不過阿瑪的眼線。
“兒臣並未勒索……年大將軍,那一萬兩是年大將軍給兒子的。。”
“你還有臉說?一個皇阿哥為了賭石頭欠了一屁股債,窘迫的向地下錢莊借銀子,年羹堯若不幫你償還,連朕都得跟你一起丟臉!”自弘時跟年羹堯一道回來,他就等著這小子主動交代。
“兒子頭一次接觸賭石,想著開出塊絕好的翡翠送給額娘,就一時昏了頭,求阿瑪寬恕。”
“你倒是有孝心,可為人實在過於愚蠢。這賭石本就是一個圈套,你可知是誰給你下的套?”
弘時心中一緊,不敢相信道:“難道……是九叔?”
“回去反思吧,這些日子都不要出門了,等你想明白了再來找朕。”李氏年輕時候確實有幾分姿色,可腦子卻是不怎麼夠用,他本以為女人笨點還有些可愛,可見到弘時這樣子,他覺得得吸取教訓,以後生孩子還是得找聰明些的女子,才不至於生出糟心的孩子。
弘時沒想到自己的話會惹來這麼大的禍患,難道阿瑪要圈禁他?
“阿瑪——”
“連反思還要朕教你?”
弘時不敢再說話,跌跌撞撞出了門,門口站著的福慧看著弘時這樣子乖乖問了聲:“弘時哥哥好”,弘時隻點點頭卻沒有心思回複。
四爺扶了扶額頭,隻覺得有些疲累。弘時這孩子心地不壞,性子魯莽些也沒什麼,年紀大了自然能成熟穩重些,可這同情心泛濫卻是沒得治。這老八招徠人心的功夫還真是名不虛傳,連他的兒子也躲不過。
還有彈劾弘時索賄的陳方達,難道他不知道是誰的人?這人呐,拙一點也比自作聰明要好,弘暉這些時候的長進倒是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阿瑪~”
“六十?進來吧。”總算來個叫他舒心的了。
“阿瑪要歇歇嗎?六十自己去看書。”
“不歇了,阿瑪有些頭疼,睡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