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玉嵐漸覺有些奇怪,四爺和小寧兒父女倆對她的態度小心翼翼得很,仿佛她是個沒有任何自保能力的嬰孩一般,什麼都要管著。
好不容易送走了四爺,年玉嵐給福宜做著薄衫,小姑娘向來不愛這些針線活,這會兒卻跟著繡起了帕子。
見額娘做了大半個時辰還不停歇,小姑娘開口道:“額娘歇歇眼睛再做吧,弟弟又不缺衣裳穿,不急這一時的。”
年玉嵐放下手中的活計,答應道:“好,咱們都歇歇,你今兒怎麼耐下性子做這些了?”
“偶爾做做也很有意思呀,上回嘎珞送了我隻帕子,額娘不知她的繡工有多好,實在叫我這個做姑姑的自慚形穢。”她好像除了讀書多些,很多地方還不如嘎珞。
年玉嵐想起嘎珞那孩子,心中也有些憐惜。沒娘的孩子自然會早熟些,小小年紀便會察言觀色,寧兒被她和四爺寵著長大,雖有她教著,算是禦下有方,做事也有章法,可總歸心思太單純了些。好在還有時間能教她。
想起父女倆這幾日的變化,年玉嵐決定先從女兒打開突破口,便道:“對了,你和你阿瑪近來是怎麼了?”
小姑娘裝傻道:“額娘的意思我不明白,我們不都好好的嗎?除了那仨小子在外頭玩兒瘋了不回來。”
年玉嵐見女兒眼神閃躲,心中的疑慮就更大了。
“寧兒,額娘要聽實話。”
小姑娘見額娘嚴肅起來,心中也變得忐忑不安,要不要老實交代呢?早知額娘要單獨審問,她應該躲去九州清晏看書才是。
月竹見公主看向自己,默默把頭壓得更低。
年玉嵐心下了然,道:“看來你們不止一個人知道,原來都瞞著我呢。”
小姑娘見額娘傷心,立即就慌了,連忙道:“額娘,你不要胡思亂想,我們沒想刻意瞞著的。”
“既然沒想刻意瞞著,那就立即告訴我知道。”
聽著主子帶著慍怒的話,屋裡侍候的立即跪了一地。
小姑娘咬了咬下唇,也跪在年玉嵐身前道:“額娘,你要保證不能太生氣。”
年玉嵐本想拉起女兒,又怕態度一軟和小姑娘就不肯說,隻得道:“說吧,我保證不生氣。”難不成是她又有什麼大病?反正躲也躲不過,倘若是,她認命。
“額娘,是我又要有弟妹了。”
年玉嵐心下一驚,強裝平複道:“是哪個侍女有孕了?我該叫人送份賀禮過去的,這宮裡自福沛後就再沒有孩子降生了。”圓明園裡除了她,四爺並沒有帶彆的後妃,那隻能是他臨幸了哪個宮女。
小姑娘抓住額娘的手,道:“額娘,不是彆人,是你自己要給我生弟妹了啊。”額娘方才的話應該是想岔了吧。
年玉嵐被聽到的消息驚得半晌反應不過來,重複道:“你說什麼?”
她明明喝了避子湯,怎麼會有孕?
小姑娘見額娘臉色變得煞白,連忙給半夏使眼色,半夏點點頭悄悄退了出去。
“額娘,你彆生氣好不好?弟弟妹妹來是喜事,我已經長大了,不用額娘整日操心的,還可以幫著照顧弟弟妹妹們。”她小時候隻覺得自己十分依戀額娘,長大些才發現,額娘其實也很依賴他們。
“寧兒,額娘想一個人靜靜。”她心裡亂的很,因著避子湯的事,根本不敢直視女兒的眼睛。
看見額娘閉上雙眼,顯然不想再說話,小姑娘隻得道:“好,寧兒這就出去。”
年玉嵐聽見門合上的聲音,低頭看向自己的腹部,視線卻被眼淚模糊。
許是那避子湯效用不夠,那她腹中的孩子會不會受了影響?若真是這樣,那她如何對得起這孩兒?
半夏一路小跑,看見九州清晏的大門才減慢腳步,擦了擦頭上的薄汗,聞了聞自己並沒有明顯異味,才放心大膽走過去。
離近了發現侍衛中有年家少爺,半夏的心放下一半道:“奴婢是四公主的侍女,奉命來見皇上。”
年富認得半夏,應下道:“姑娘稍等,我這就去稟報。”隻是怡親王幾個才剛進去,似乎是要商議用兵的大事,表妹和小姑姑那兒不知是有什麼事?
蘇培盛聽了年富的話,隻猶豫了片刻,便很快應承下來道:“放心,奴才這就去通報。”皇貴妃是皇帝心尖上的人,年大將軍又風頭正盛,他不好得罪。再說皇上早就下令過,但凡是深柳讀書堂那邊有人來,一定要立即通報,他也是聽命行事。
“諸位先商討出個章程,朕有事出去一趟。”
怡親王幾個見皇帝撂下話便匆匆離開,心下不免有些著急,章程他們早就商量好了,就等皇帝定奪,可話還沒說兩句人就走了。
小姑娘在院子裡急的繞圈子,見阿瑪來,連忙指了指裡頭,小聲道:“阿瑪快去看看吧,我聽見額娘哭了。”難道額娘這麼不想要妹妹嗎?這可是她盼望已久的。
四爺聽見裡頭壓抑著的哭聲,伸手推門卻發現從裡頭被鎖住,隻得抬腳踹開了門。
“爺走的時候還好好的,怎麼就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