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心殿,東配殿。
福沛餓的肚子咕咕叫,卻還不見阿瑪過來問自己功課,他都等了整整一上午了,阿瑪這個人也忒不守時了吧。
吃了兩塊甜膩的點心,福沛嫌棄的拍了拍手,阿瑪這兒的點心還沒永壽宮裡的好吃。
福沛百無聊賴的往貴妃榻上一趟,突然望見窗前的一把小琴,頓起了搞怪的心思。
於是東暖閣裡正議事的四爺和大臣就聽到了各種崩壞之聲,彈琴人的目的似乎不是彈琴,而是努力發出噪音。
蘇培盛抬眼掃了下皇帝的麵色,發現皇帝不但不怒,嘴角似乎還在微微上揚。
就萬歲爺這麼個寵法兒,九阿哥再大點兒不得上房揭瓦?
四爺骨節分明的手指輕扣著桌案,福沛這孩子性子急,他今日主要的目的不是考這小子的功課,而是想磨磨他的性子,所以特地不理他,叫他一直等著。
能忍到現在才搗亂,已經超出他的預期。
“衡臣,你繼續說。”
“是,皇上。”
張廷玉迅速收斂心神,繼續著被嘈雜琴聲打斷的議題。
福宜福慧一進養心殿就聽魔音入耳,兄弟倆對視了眼,對於誰敢在養心殿這麼乾,心中都有了猜測。
循著聲音過去,就見福沛正豎抱著琴胡亂撥弄,小模樣似乎還很陶醉。
“九阿哥,您這是彈琵琶呢?”福宜語帶嘲弄的看著福沛問道。
福沛見哥哥們進來,激動地抱著小琴塞進福慧手裡,撒嬌著說:“小哥給我彈,沛沛好無聊哦。”哥哥們來得正好!他正愁沒人和他玩兒。
“好,不過這是我小時候用過的琴,現在用有些局促了。”這小琴已經用不上了,不知道阿瑪為什麼還留著?明明已經給他更換了新的琴。
“那正好可以給我呀!我也想學彈琴。”小哥會的東西,他也想學。
福慧摸了把弟弟的小腦袋,欣然道:“成啊,你要就給你了。”沛沛性子有些莽撞,學學琴說不定可以沉澱一下。
“謝謝小哥,那你現在用的是什麼琴?”
“我現在用的琴放在隨安室,小哥帶你去看。”阿瑪這時候應該正在議事,不能叫這小家夥繼續搗亂了。
福沛準確的捉住福慧的手,一路牽著溜達去到隨安室。
儘管對琴沒有任何研究,可福沛就是覺得眼前這把古琴好得不得了。
明明就那麼安安靜靜放著,卻讓人感受到一種悠遠沉澱,離近了嗅一嗅,好像還有淡淡的木頭香氣。
“簡直像是屬小狗的,什麼都要用聞。”
福沛一下撲騰到福宜身上,像樹懶一樣掛著,嗅了嗅。
“你的肉不錯,有種鮮香,又肥瘦得宜,是上好的紅燒肉食材。”
福宜嫌棄的甩了甩肩膀,“下來下來,你個小胖子沉死了!”福沛一聽就抱得更緊了,福宜被勒得難受,又不能直接把福沛甩在牆上,隻能求助的看向福慧。
“沛沛快下來,一會兒小哥請你吃紅燒肉。”
“好噯!”小胖子利落的滑下來,問道:“小哥,這把琴有名字嗎?”
“這把琴是仲尼式,名叫海月清輝琴,是宋代傳下來的名琴。”
“哦哦!”
福沛眼尖的看見珠簾後的桌子上還有一把琴,似乎也古老的很,小手指了指,便聽福慧道:“那把琴是神農式,名叫玉壺冰琴,是阿瑪平日裡慣用的,也是宋代流傳下來的名琴。”
福沛伸手輕輕戳了一下琴麵,喃喃道:“宋代呀,那真是好遠好遠了,我看書裡記載了很多戰亂,琴居然能保留下來。”
“是啊,能留存至今的確殊為不易。”
“小哥小哥,你快彈給我聽!”
“你想聽什麼?”
“什麼都行,反正沛沛也不懂。”他隻是覺得小哥彈琴的姿態特彆好看,彈什麼曲子並不重要。
福宜拍拍福慧的肩膀,提醒道:“你昨兒練完射箭不是手腕疼嗎?我給他彈就成了。”
“好,我也好久沒聽哥哥彈琴了。”
福沛懷疑的看著福宜,他好像沒見過臭哥哥彈琴,能好聽嗎?估計水準和他差不多。
不過等看見福宜擺出的姿態,福沛儘管心裡有些彆扭,可還是不得不承認福宜哥突然有了種高冷氣質,特彆像阿瑪。
四爺和大臣們聽見如月光傾瀉般的琴聲,都不自覺停下了談話。
一曲終了,四爺麵上難掩驕傲道:“毅庵,衡臣,你們覺得六十阿哥的琴聲如何?”
被皇帝叫做“毅庵”的鄂爾泰雖離京已久,可對京城裡的動向卻十分了解,何況皇帝寵愛六十阿哥也不是什麼秘密。皇帝這般口吻顯然是想聽人誇愛子,他豈能不配合?遂趕緊搜腸刮肚的想溢美之詞。
張廷玉自然也不是愣頭青,結合著平日裡自己學生的表現,誇的十分認真有依據,聽的皇帝不住點頭,麵上的笑意不斷擴大。
“走,咱們過去看看,該到用午膳的時辰,你們留下陪朕用膳。”
聽完了琴,福沛的肚子又不爭氣的咕咕叫起來,小家夥歎了口氣,可憐巴巴道:“小哥,我們去額娘那兒用膳吧,阿瑪這裡不給吃的,會把人餓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