鬨一鬨也不錯(1 / 2)

福宜兄弟三人遠遠就瞧見下人們正往門上掛著什麼,下了馬車定睛看了看,朱紅大門上的白綢刺的人眼睛發痛。

“小哥,他們在乾嘛?”福沛扯著福慧衣角問著。

福慧沉默著握緊弟弟的手,手腳僵硬著邁過門檻。

以往每回來年家,他們都是高興的,年家這就是他們在宮外的家,有可親又好玩的大舅舅,有慈祥寵溺他們的外祖父母。

可從今以後,這裡就不再圓滿,並將永遠缺憾。

主院裡,連啜泣聲也無。

年希堯和年熙伯侄二人沉默著為他們大家長換上壽衣,仔細撫平每一處褶皺。

年玉嵐去到父親的書房,打開一個櫃子,裡頭分門彆類放著他們兄妹送給父親的禮物,貴重如千年人參,簡陋到一行稚嫩字跡,他全都留著。

“嵐兒,節哀。”

“其實……真到了這一日……我反而……沒有想象中的難過,終於……我能親自送他。”而不是叫他白發人送黑發人。

“朕會叫禮部籌備周全,以一等公之禮安葬年老大人,之後由年熙繼承他的一等公爵位。”

“不必了,我父親的一等公本就是皇上破格加恩,哪有繼續傳承下去的道理?”

“這是朕的心意,年熙是年老大人最疼愛的孫兒,也是朕看好的子侄,他擔得起。”

年玉嵐無奈的低下頭去,四爺本就欣賞愛護年熙,如今年熙失了祖父,他對這個孩子恐怕更是憐惜。

福宜兄弟三個看見安詳躺著的外祖父,一時都怔愣住。

年希堯苦笑著自言自語般:“父親,你的小外孫們也來了。”

福沛掙脫哥哥的手,上前幾步抓住外祖父枯瘦的手掌,額娘總限製他吃糖,可外祖父像是有一個糖袋子,手裡總會變出糖給他吃,有些還是宮裡沒有的口味。

“外祖父,沛沛來了哦!這回有糖吃嗎?”

小家夥說著就哭了起來,他摸到的手掌又硬又涼,就和書裡說的人死了一樣。

年希堯看著外甥哭鬨,忽然就想起了多年前那個臭小子,因為偷吃太多糖疼的滿地打滾,父親又氣又急,連著他們兄弟倆一起罰。

都是那個小王八蛋沒有節操,把他私藏糖的事兒也捅出來。

如今人家是年大將軍、川陝總督、一等公……

是大忙人,所以連父親的喪事也不能回來。

“為什麼……沒有糖啦?嗚嗚嗚……”

福宜正要把弟弟拉出去,年希堯卻溫柔的抱起小外甥,哄著道:“怎麼會沒有糖?大舅舅帶你去找,你外祖父每日都叫人在海棠廳擺著糖,就是等你來呢。”

福沛懷裡抱著一整碟糖,哭的卻更厲害,淚珠兒把懷裡的糖也打濕。

“我不要……不要大舅舅給的……要外祖父給的糖糖……嗚啊……”

哭聲在寂靜的夜裡格外響亮,帝妃二人自然也聽見。

“是福沛他們來了,朕去看看。”

年玉嵐放下手上的印章道:“我也去。”奇怪得很,她方才心裡忍不住抽痛,可福沛的哭聲卻奇異的讓她平靜下來。

福沛哭的淚眼朦朧,看見額娘的身影像是找到歸屬的小獸一般撲了過去。

“阿娘……沛沛要糖……嗚嗚嗚……”

“好孩子,不哭了,咱們好好送你外祖父最後一程,他最不喜歡看見小孩子哭了。”

福沛嗚咽著點頭,好不容易才止住哭泣。

年府眾人有條不紊的做著事,大雪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停歇,天邊漸漸亮出微光。

福沛揉了揉紅腫的雙眼,肚子裡餓的難受,可他第一次什麼都不想吃。

“小哥,阿娘去哪兒了?”小家夥迷茫的四處張望。

“額娘去尋外祖母了,你一會兒再找額娘好不好?”

福沛認真地看著福慧,請求道:“小哥,我想去見外祖母,沛沛可以安慰她。”

福慧友愛的摸了摸弟弟的小腦袋,歎息著拒絕道:“沛沛乖,額娘一會兒就會來。”多年夫妻,外祖母心中的痛沒有人能感同身受,他們再多勸慰也是白費。

攬月閣上,母女二人坐在窗前,桌案上的水仙不時飄來幾縷香氣。

“孩子,你不必勸慰我,我和你父親差著那麼些年歲,能相伴至今已是極大的幸運。”

“母親能想得開,我也就放心了。”

年夫人望著屋簷上的皚皚白雪,聲音平靜:“你儘管放心我,隻是……我和你父親都最放心不下你。好孩子,等你父親的喪事辦完,我就會搬離這兒,所以有些話須得現在和你說。”

“母親——”

“乖女兒,你先聽母親說完。”

年玉嵐艱難吐出一個“好”字,她沒想到母親會做出這樣的決定。可仔細想想,也在情理之中。朝夕相伴數十年的人驟然離去,看著一草一木,一杯一盞,都免不了會觸景生情。

“以前從未與你說過,我自生下來就跟著奶母生活,長到六歲,有一日你父親登門,將我和奶母安排在了姑蘇林家,後來我才知道他與我父親是舊友,打聽到我下落後就立即上門,想方設法安置於我。”

“外祖家……隻是母親的養父母?”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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