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時分,大隊人馬到了太後屬意的暢春園,皇帝等人陪著用了晚膳,方才離開去圓明園。
一到圓明園,皇帝第一件事就是先打發了兒子們。
福沛不舍得看著額娘和弟弟,就不能再多待一會兒嗎?今日他光顧著騎馬玩兒,都沒怎麼說上話。
福宜看不慣福沛磨磨蹭蹭,直接揪著後衣領帶了出去。
“小哥,為什麼我們不能住九洲清晏?”福沛扭頭看向福慧,言語裡有些憤憤不平。
福慧摸了把弟弟頭頂毛茸茸的一片,半是調侃道:“動物裡小狼長大了也要離開家獨自生活,你還是奶娃娃啊?”
“才不是奶娃娃,那我和小哥住一起!”以後就算要搬出宮,他也要跟小哥做鄰居,這樣就能常常跑去和小哥一起睡,一起吃。
兄弟三人被安排在了離九州清晏頗遠的清輝閣,按著皇帝的話,那處三麵被山環繞,清淨幽遠,正是讀書的好地方。
福宜望著遠處清輝閣的方向,說道:“咱們劃船過去吧,走陸地估計得耗上半個時辰。”
“那可以騎馬呀!”福沛提議道。
“你以為自己騎射本領很好嗎?去那裡少不得要經過小道,馬晚上看不清跑錯路怎麼辦?”
福沛吸了吸鼻子,不再說話,跟在福慧身後上了船。
湖麵上漸漸聚起濃霧,湖中心的小島涼亭也若隱若現。
福沛看著四周一片朦朧,覺得無趣得很,不一會就打起了哈欠。
“小哥……還沒到嗎?”
“彆急,就快到了。”
“唔……阿瑪討厭……趕我們那麼遠!”小家夥歪在椅子上嘟囔著,不多時,船艙裡就響起了他的小呼嚕聲。
福宜輕輕捏了把福沛的臉,手感實在好極了,“真是上等的烤乳豬食材,肥而不膩,又有彈性。”
“哥,你的牙不大能承受烤製食物了吧?”
福宜用一個悲傷的弧度抬頭仰望天上朦朧的月亮,故作傷心道:“六十,你總向著福沛,居然揭我的短。”他的牙什麼時候能長齊啊?說話漏風的日子真是太難熬了,尤其很損他做哥哥的威儀。
“哥……你不要這麼哀怨好不好?”他的牙其實也掉了兩顆,不過他沒有和人說。
“哼,你揭我的短還嫌棄我!”
福慧看著哥哥逐漸福沛化,一時繃不住笑出了聲,惹得福宜不滿的怒目瞪視。
“三位阿哥,清輝閣到了。”劃船的小太監提醒道。
福慧召喚福沛醒來,牽著暈乎乎的弟弟下了船,福宜鬱悶的看著自己空空的手,突然剁了一腳,把船側戲水的鴛鴦嚇得抖抖翅膀劃走了。
小姑娘自覺是大人了,要給弟弟們做表率,主動要求住到九州清晏不遠處的攬月樓。
龍鳳胎早已被乳娘抱去,下人們被打發去了宮門外,偌大個九州清晏殿,隻剩帝妃二人。
“愛妃,如此良辰美景,要不要喝上幾杯?”
年玉嵐看了眼窗外朦朧的月色和影影綽綽的竹影,笑著應下:“陛下相邀,自當奉陪。”
當下人們聽見九州清晏殿傳來的琴聲,都不禁抬頭望了眼。
蘇培盛吃過福慧的教訓,不敢妄議。
隻是心裡忍不住感慨,在王府時他以為年側福晉憑的是年輕漂亮,可能拿捏住皇帝十幾年的,除了先帝就是皇貴妃娘娘了,彆說皇後,連太後也沒這個本事。
九州清晏殿裡的二人像是忘卻了時間和萬物,隻對飲、彈琴、說著從前……
醒來時,年玉嵐隻覺得頭暈的厲害,外頭安靜得很,卻已是天光大量。
隻記得,她意識消失前,天邊已經隱隱發白了。
昨兒他們兩個也不知是怎麼,年輕時也少有這麼胡鬨折騰過。
許是太久沒到圓明園來,在宮裡壓抑的久了。
他也是個愛自由的性子,隻是皇帝的責任讓他不得不自我設限。
“娘娘可算醒了,皇上都快要哄不住小公主了。”
“還不是他舍不得教訓。”
想著小女兒纏人的模樣,年玉嵐都有些可憐四爺,他是個喜歡小孩子的,對著家裡的男孩還勉強能硬起心腸,福珺是小女兒,又比他的孫女都小。
“說句僭越的話,皇上寵愛咱們五公主,連阿哥們都比不上呢。午膳就快送到了,奴婢服侍娘娘起身吧”
“好”,瞥見小滿亮閃閃的眼睛,年玉嵐一低頭就見自己鎖骨以下的大片紅痕。
昨兒是做了那事來著,可後來怎麼樣,她不記得了。
不過算算日子,她正在安全期,所以即使他那樣了,也不妨礙。
用過早膳,四爺起身去圓明園殿,福珺小公主非得送到門口,惹得四爺喜笑顏開,直誇女兒孝順。
送走了皇帝爹,福珺便開始在新家展開探索,一刻也不消停的四處看著。許久未曾來,年玉嵐也饒有興致的陪著女兒逛園子,順帶牽著不愛動彈的小兒子。
殿前擺放著一對銅仙鶴,工匠的技藝巧奪天工,仙鶴栩栩如生,兩個小孩子繞著銅鶴看著,時不時伸手戳一下。
“娘娘……鴨鴨!”
年玉嵐忍著笑意給女兒擦了擦嘴角的口水,糾正道:“珺兒真聰明,都能說出新的字了,不過這是仙鶴。”
“鴨鴨!”福珺堅持叫銅鶴為“鴨鴨”。
年玉嵐輕輕搖了搖頭,她和小孩子較什麼真兒?等她稍大些,自然就明白了。
馮永泉討好著道:“奴才剛剛經過膳房,正有新送來的鴨子,既然五公主想看,奴才這就去捉來。”
“那就去拿吧。”實物教學,或許有奇效呢,鶴跟鴨子的體態差異還是很明顯的。
膳房裡的小太監正燒了一鍋滾燙開水,準備一會兒殺了鴨子燙燙好拔毛。
這邊剛舉起刀,就聽一聲:“哎呦喂!快把這漂亮鴨子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