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知道什麼時候,穀小白已經側麵對著觀眾,坐在了舞台一側。
他的麵前,擺著一個台子,像是一家立式鋼琴,但是比立式鋼琴要大上兩圈,琴鍵的位置,是一個個的圓形短棍,經過了流線型的人體工學處理。
“立式鋼琴”的頂部,無數的線纜,連接到舞台上方的架子上。
穀小白的兩手虛虛一握,對著麵前一個琴鍵,輕輕敲下。
那一瞬間,圓棒形的琴鍵,扯動了背後的纜繩,纜繩穿過四五個滑輪,扯著一個木質的重錘,猛然砸下。
一個長達一米五,牢牢固定在支架上,幾乎完全無法晃動的甬鐘,被猛然敲響。
“咚”一聲,發音極為渾厚、圓潤的c4音高,就響了起來。
圓潤的鐘體共振,加上複雜、圓潤的整體共振,那音色響起的瞬間,在場的觀眾,就已經“哇”一聲,驚叫了起來。
這什麼音色!好美!
這是編鐘的音色?
是的,這是編鐘的音色。
但卻又和傳統的編鐘音色並不完全相同。
傳統的編鐘,包括曾侯乙編鐘在內,因為體積的限製,在敲音比較高,鐘體比較小的上排鐘時,還會有一些不和諧的,像是敲打破鐵片的那種難聽的震動聲。
畢竟殼體震動,比弦震動複雜太多了,它的諧波太多,很難像弦震動一樣,自身泛音完美和諧。
如何發出好聲音,才是穀小白這次造“鐘鼓之琴”的最大挑戰。
穀小白嘗試了很多方法之後,終於決定,加大!再加大!
加大鐘體的大小,以加強其音量,同時也是加強聲音的穩定度,再通過加厚鐘壁,以調整音高。同時通過複雜的調音技術,將鐘體的波動,調整到最和諧的狀態。
這種加工技術和難度,幾乎已經達到了春秋時期的技術上限,穀小白甚至將許多明代的技術,拿到了春秋時代。
我要瞎搞亂搞胡搞!反正後麵有秦始皇兜底!
焚書坑儒,坑一波焚一波,什麼記錄都不會留下,完美!
先秦時代,就是這麼任性。
但它的效果,是完美的。
此時此刻,這編鐘的發聲音色,其實已經接近圓鐘,隻有在基音和幾個主要的諧波衰減之後,才能聽到拖拽著的小小尾巴一般的不和諧音。
這種不和諧,卻已經不是瑕疵,而是特色,是它音色的一部分,代表了它的身份,是編鐘,而不是圓鐘。
圓鐘的聲音衰減速度,不可能這麼快!
而這,也是穀小白一貫的態度,傳承,但是從不墨守。
他要做的鐘鼓之琴,它是中國傳統的鐘與鼓最巔峰的狀態,但它們絕對不是幾千年前鐘鼓的拙劣複刻,它們是發展的,是可以跟上現代審美,甚至可以引領潮流的!
在前方靠近“鐘琴”的區域,是專門留給京大、答辯教授們,以及各路評審專家的。
兩個鹹魚老師,此時此刻也坐在這裡,他們身邊,是許多搞聲學的同行,雖然大家這次算是競爭對手,但畢竟這個學科很小,平日裡參加各種會議,也是低頭不見抬頭見,早就已經熟悉了。
在這堪稱完美的鐘聲響起的一瞬間,他就聽到身邊,一連串的驚呼響起來。
“怎麼可能?什麼情況?”
“假的吧!”
“是不是擴音器的合成音?”
“仔細聽,鐘在震動呢!”
外行聽熱鬨,內行聽門道,雖然這世界上絕大部分的人,都沒有絕對音感,更不要說像穀小白那麼變態的可以精確到小數點後1位。但是人類的耳朵,分辨“和諧與否”,是一種本能。一個聲音,入耳的一瞬間就足以聽出來。
對普通人來說,這和諧悅耳的聲音,入耳隻是讓人覺得好聽,但對他們搞聲學的人來說,卻瞬間想到了無數的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