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麼樂器?”王海俠問道。
看著男人轉身離去的背影,鐘君號上,就算是懟天懟地懟空氣的王海俠,也生不出一點點想要懟人的心思來。
儘管,這男人的演奏,就連他都能聽出來一些瑕疵。
但這種勇氣,已經足以讓人心生敬意。
“是獨弦琴,京族的一種民族樂器。”穀小白道。
他知道這種樂器,因為當初做樂器複原時,他研究過大量的樂器。
但是對這男子彈奏的曲子,他卻並不了解。
但他能聽出來,這應該是傳統的古曲。
古琴、古曲。
琴聲悠揚,曲調溫婉。
說實話,此時此刻,穀小白的內心,其實是非常複雜的。
對彆人來說,中日韓越四國,是四個國家。
但是若是以曆史的眼光,以2700年前的公子小白,2100年前的霍去病,以600年前的華小白的目光看過去。
不過是一個樹乾,分出來的四個枝杈罷了。
曾經,遙遠的東方,是西方人夢想的黃金滿地之地,是文明之巔。
但這幾百年來,落後了,挨打了。
不得不去學習西方的經驗,西方的文化。
日本有了明治維新,中韓苦苦掙紮百年,終於重新崛起。
現在,其他的三個國家,已經重新屹立在了世界之巔。
分彆成了世界第二、第三、第十一的經濟體。
而越南,卻依然以一億人口,掙紮在四五十名的位置,甚至連國內的溫飽都解決不了。
這種事情,其實穀小白也感同身受。
曾經,麵對西方的攻勢,我們的先輩無力抵抗時,也隻能拿出來自己老祖宗的東西去抵擋。
古老的文化,古老的成就,古老的輝煌……
那何嘗不是一種無奈與絕望。
曾經,我們的先輩,踏上美國的軍艦,羨慕到眼淚都要掉下來,回來之後恨不得嚎啕大哭。
然後才有一代又一代的人,一起憋出來了現在下餃子的海軍。
可不論是日本、韓國還是中國的崛起,都是因為“經濟全球化”、“全球產業鏈”的浪潮。
而現在,世界上越來越多的國家,意識到基礎工業缺失,其他的一切不過是空中樓閣,於是開始了“逆全球化”的浪潮,把大量的工作,挪回了自己的本土。
越南所需要的發展機遇,還能等來嗎?
說不定再也等不到了。
這個世界上,終究隻有一個第一。
終究有人隻能是後排差生。
生存的空間就那麼點,總會爭奪個你死我活。
穀小白看著眼前那鞠躬道歉,卻又倔強而勇敢的漢子,仿若看到了過去的中國。
男人鞠躬之後,扛著自己那簡陋的獨弦琴轉身走去。
然後,他聽到身後傳來了掌聲。
“好!”
“安可!”
“再來一首!”
他轉過頭去,就看到船上的少年和雪白製服的船員們,毫不吝嗇地給他獻上了掌聲。
附近的船上、碼頭上,許多的工人、船主、船工也都在毫不吝嗇地鼓掌。
這男子的臉騰一聲紅了,他對著大家鞠了一躬,又鞠了一躬。
旁邊,他的幾名工友走了過去,拍著他的肩膀,幫他捧著那簡陋的獨弦琴,和他肩並肩地離去。
突然,他頓住了腳步。
身後,傳來了一陣笛聲。
鐘君號上,穀小白手持一根橫笛,站在船舷之上,欄杆之前,身軀似乎要融入到那血紅的夕陽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