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再轉身，麵向北方：“北辰星十指平水……”
男孩舉起手，然後猛然瞪大眼，叫了起來：“爺爺爺爺，我手指不夠用啦！怎麼辦怎麼辦！”
老人轉身，低頭，把自己的一根小指頭，並在了孩子稚嫩的手掌上方。
老人粗糲的手掌和孩子稚嫩的小手並在一起，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北……北辰星十一指平水！”
老人笑了，慈愛地摸了摸男孩的腦袋。
然後伸出手去，指向了南方：“繼續向南！”
“向南！”男孩有樣學樣。
而老人，卻轉身，看向了北方。
一縷幽幽的笛音響起，像是吹不散的鄉愁，在心頭繚繞。
穀小白的歌聲再起。
“思念是
不停的海浪
泛濫成
舊日的時光
星星掛
漆黑的天上
那是誰
含淚的眼光……”
緩慢而連續模進的旋律，將憂傷注入了每個人的胸膛。
老人凝望著天空的北辰星，然後閉上了眼睛。
隻有幽幽的笛聲和寂寥的歌聲。
在耳邊回蕩。
這一路，並不太平，他們遇到過風浪，感受過饑餓，也被曾被無風的海洋困在絕望的島上。
但他們卻從未停歇，一路向南。
每天晚上，他抬起頭來，伸出手，指向了天空的星辰。
光影變幻，老人的胡須長了，眉毛長了，皺紋多了，頭發更白了，身邊的孩童，卻長高了。
他們距離自己的目的地，也越來越近。
但就在此時，風暴來臨！
怒濤掀起驚天的海浪，將一艘艘船拋起，又丟下，一艘船漏了水，眾人拚命堵漏，卻無力回天。
老人操著舵，命令所有人努力逃生。一名船工抱著男孩，抓住了另外一艘船甩過來的繩索，拚命遊到了另外一艘船上，然後轉回頭去，卻看到身後那艘船，已經快要傾覆。
“爺爺！”男孩哭喊著，“快過來！快過來！”
老人緩緩搖頭。
兩艘船的距離，已經太遠了。
他抬起頭，看看那漆黑如墨的天空，對男孩喊道：“星兒，接下來的路，就靠你來引領了。”
“爺爺沒辦法陪你向前走了，記住爺爺教給你的東西，記住爺爺的使命！”
“記住，你們以仲為姓，以馬為氏，永遠不要忘記，你們是誰，你們身上流著誰的血，哪裡是你們的故鄉……”
“星兒，你背一遍爺爺教給你的東西！”
老人站在甲板上，聽著遠方傳來的，男孩的聲音：
“東方織女星，八指平水……”
“北方北辰星，六指半平水……”
“南方燈籠骨星，九指半平水……”
聲音漸漸遠了，漸漸聽不到了，男孩卻依然對著遠方，聲嘶力竭地喊著。
老人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他換上了一身素裳，獨自一人站在甲板上。
船隻漸漸傾覆，海水漸漸沒過甲板，沒過他的腳踝。
他著素服，將一杯濁酒一口飲儘，然後又舀一碗濁酒，灑向北方的海洋，然後喃喃低語。
沒有人知道，此時此刻，他說的是：
“公子，祝您格物致知，前路亨通……臣仲兔，就此彆過。”
穀小白的歌聲再起：
“於是我
轉身向遠方
牽織女
織一身素裳
牽北鬥
舀一觴祭酒
牽燈骨
送你到遠方……”
牽星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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