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才看到證據材料的氣憤,漸漸被理性的權衡所取代。陳青山在西海頭市,確實也好些年了,他心裡最想的,自然就是自己的工作能夠得到上級領導的肯定,然後提拔到省四套班子任職。在此之前,一個不小心、一個錯誤,恐怕就會給他的仕途帶來不可估量的影響。
陳青山抬起頭,看向旁邊的納俊英,問道:“納俊英同誌,你去找過紀委湯書記了嘛?”陳青山說的湯書記,就是西海頭市紀委書記湯有為。
納俊英直言道:“陳書記,我還沒去找過湯書記。”陳青山眨了下眼睛,問道:“為什麼不先去找湯書記?他是紀委書記,這些問題線索,肯定也是要交給他的。”納俊英心中坦蕩,看著陳青山道:“陳書記,湯書記的話,他正等著平穩退休。現在衛明康犯罪證據確鑿,要是你不管,沒有人敢管;你不吩咐抓人,沒有人會抓。所以,我和蕭書記先來找您,要是您說算了,市紀委我們都不用去了。”納俊英的話,並不是誇張。
這麼多年來,市紀委差不多都沒有抓過什麼縣處級領導乾部,也正因為如此,在西海頭這個貧困市,政治生態很不樂觀,個彆領導乾部肆無忌憚、無法無天。而市紀委的書記,又臨近退休,明哲保身,納俊英曾經提供上去的問題線索,都如石沉大海,所以納俊英都不屑於去市紀委彙報了。
實際情況,也確實就如納俊英說的,要是陳青山不管,沒人管;陳青山不敢、不肯抓人,沒人敢抓、肯抓人。
蕭崢這個時候補了一句,他說:“陳書記,剛才你可是對我說,隻要不是談錢,其他事情你都可以幫忙。我們寶源縣和西海頭市都需要一個良好的政治生態,政治不清,亂象叢生,經濟就會亂,老百姓就會生活在水生火熱當中。所以,這件事雖然很難,還是希望陳書記能夠幫助一下寶源縣,幫助一下全市的老百姓!”
陳青山抬起頭看了看天花板,輕輕歎了一口氣,然後道:“這些材料,先放在我這裡。我也要思考一下。然後,我還要跟紀委湯有為書記商量一下,畢竟湯書記是紀委書記。你們先回去吧。我這裡有消息了,再讓辦公室通知你們!”
可見陳青山還是猶豫了,下不了決心。縣紀委書記納俊英還不想失去這個機會,看著陳青山道:“陳書記,作為黨員領導乾部,我們有責任、有義務跟貪腐行為、跟損害人民群眾利益的行為,勢不兩立、做最堅決的戰鬥!蕭崢書記,是江中人,他都不怕,我們還有什麼好怕的?他都不計後果,我們怎麼可以隻考慮自己?”
“好了,納書記,我們先走。”蕭崢拉住了納俊英的手臂。納俊英的手臂柔軟而富有彈性,要不是擔心納俊英說得有點多了,怕她最後太激動說出不好聽的話,蕭崢也是不會去拉納俊英的。納俊英的臂膀被蕭崢的手觸及,她感覺渾身一麻,心裡似乎也不那麼憤怒了,就順著蕭崢往外走了。
到了陳青山辦公室外,蕭崢立刻鬆開了納俊英的手臂:“不好意思啊,把你給拉了出來。”納俊英臉上未紅,可就是因為蕭崢剛才拉了自己一把,納俊英似乎感覺到與蕭崢的關係更近了。她說:“沒什麼。我隻是有些著急,證據如此確鑿,這麼好的機會,為什麼不抓人?”
蕭崢笑笑道:“並非每個人都跟納書記你一樣,什麼都不怕,什麼都不顧的。”納俊英朝蕭崢瞥了一眼,道:“蕭書記,你是在說自己,不是在說我呢。以前我做事也是顧慮重重,可自從你到了寶源之後,我發現自己似乎也被壯膽了。可能這就是書記的帶頭作用吧。有句話說,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
“你可彆這麼說。”蕭崢朝身後瞧了一眼,陳青山並沒有走出來送他們,自然也就聽不到他們說的話,總算還好。
兩人進了電梯,納俊英又看向蕭崢:“蕭書記,你說,陳書記,最終能下定決心嘛?”蕭崢微笑了下:“我也不知道。但是,不管怎麼樣,我們都要做好準備。”納俊英默默點了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