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底, 平西侯小敗的消息傳回了涼州城。
太夫人、衛氏等都愁眉不展,隻有陳嬌偷偷地給菩薩上了三炷香, 沒有死訊,就說明陸煜躲過了那一劫!
而自從這次小敗後,平西侯手下的十幾萬大軍再也沒有敗過,敵軍節節敗退, 終於寒冬第一場雪洋洋灑灑地落下來時,敵軍遞上了降書。
大軍在邊關整頓半月,凱旋。
平西侯府上下喜氣洋洋, 爺仨歸來這日,陳嬌隨著太夫人、衛氏等一起在前院等候。
不用擔心兒孫的安危了,太夫人終於又有心情挑陳嬌的刺了, 掃眼陳嬌的肚子,太夫人歎著氣道:“哎,也不知我這輩子還能不能抱到重孫。”
在場就陳嬌一個孫媳婦,所有人都朝陳嬌看來, 陳嬌垂著眼簾, 心中隻有對陸煜的期盼。
終於,門房高興地跑過來, 說爺仨已經進了巷子!
太夫人第一個站了起來, 領著眾人往外趕。
陳嬌以兒媳婦的身份站在婆母衛氏身後,眼睛緊緊地盯著門口。
噠噠的馬蹄聲停了, 男人們跳到地上, 都是魁梧挺拔的身軀, 雙腳觸地發出的聲響,沉穩有力。平西侯最先進門,陸煜、陸煥分彆跟在父親左右,陳嬌目不轉睛地看著陸煜,隻覺得他那一身鋼甲都比另外兩人的明亮耀眼。
陸煜也第一個看向了他的小妻子,隻是一眼,他就看出陳嬌瘦了。
整整五個月的分彆,兩人都壓抑了太多的思念,卻不得不在眾人麵前克製。但那種眼神癡纏,誰又看不出來,太夫人、衛氏都很膈應,陸煥笑著陪母親說話,一眼都沒有再看那個他曾經很喜歡但已經成了他嫂子的小表妹。
表妹說得對,大哥是英雄,在他嫉妒怨恨大哥,在他自不量力的時候,大哥仍然願意舍命救他。
輸給大哥,陸煥心服口服,若他再惦記表妹,便是豬狗不如。
“行了,你們兄弟先回房換身衣服罷。”好公公平西侯看出長子冷峻臉龐下隱藏的焦灼,開口道。
“是。”陸煜領命,站了起來。
陳嬌看向婆婆,這個時候,婆婆都會安排兒媳婦去服侍兒子的。
衛氏卻徑自與太夫人說話。
陳嬌再偷眼瞧陸煜,陸煜還在椅子前站著,分明是在等她。
就在陳嬌猶豫要不要直接隨陸煜走的時候,三夫人笑眯眯地道:“嬌嬌還愣著做什麼,雲崖辛苦了一路,你去照顧照顧。”
陳嬌臉一紅,朝三夫人點點頭,小媳婦似的湊到了陸煜身邊。
陸煜轉身往外走,她一步一步地跟著。
從正院到夫妻倆的小院要走一盞茶的功夫,陸煜步伐很大,陳嬌要很費力地才能跟上,就這樣也是落後他一兩步。看著陸煜冷清的側臉,一身厚重的鎧甲,陳嬌突然有點委屈,什麼人啊,到底有沒有想她?
陳嬌賭氣地放慢了腳步。
陸煜就像後腦勺長了眼睛一樣,立即回頭,眸似寒星。
陳嬌莫名心裡一慌,低頭掩飾道:“表哥走得太快,我跟不上。”
陸煜便折了回來,陳嬌以為他要遷就她的速度,未料陸煜竟然一把將她抱了起來!
陳嬌心都要飛出來了,急忙前後左右地張望,而就這麼短短的功夫,陸煜又往前走了一大段。
“放我下來,彆被人看見。”陳嬌紅著臉埋在他懷裡,小聲地道。
陸煜一言不發,沒過多久,就抱著她跨進了夫妻倆的院子。紅杏等丫鬟都在外麵等著迎接世子爺回府呢,冷不丁瞧見世子爺與世子夫人這般回來,丫鬟們都臉紅了,除了紅杏與另一個大丫鬟低頭留了下來以防主子們傳喚,其他小丫鬟都麻雀似的飛走了。
陳嬌已經沒臉見人了,小手懊惱地抓著他的鎧甲。
陸煜連走到內室的幾步路都等不及,將她放在東次間的榻上便壓了下來。
什麼叫相思成狂,這樣便是。
他發狠地扯著她的衣裙,陳嬌也不嫌棄他的鎧甲硌手了,笨拙地幫他卸甲。
從日上三竿到紅日當中,兩人都沒有分開。
正院那邊來請二人去赴宴了,紅杏緊張地在廊簷下通傳,陸煜聲音仍然發啞,頭也不抬地道:“說我腿傷發作,不去了。”
紅杏去回衛氏的丫鬟了,陳嬌焦急地往陸煜腿上看。
“騙他們的。”陸煜抬起她的下巴,又親了一口。
陳嬌失笑,也沒勸他恪守規矩,繼續懶懶地依偎在他懷裡。
“壞了。”陸煜撈起剛剛被他放在一旁的長命鎖,遞給她看,“替我擋了一箭。”
陳嬌愣愣地看著長命鎖上的窟窿。
她送陸煜長命鎖,隻是一份心意,與送護身符一樣,並未指望靠塊兒金牌就能替他免災,可沒想到,這塊兒長命鎖居然真的起了作用。臉貼著陸煜寬闊的胸口,陳嬌輕輕地摸金牌上的窟窿,眼裡一片溫柔。
一定是菩薩憐惜她,成全了這世她與陸煜的姻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