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慎全身僵硬,迅速前後張望了一番,幸好沒人。
陳嬌推了推他胳膊,催他走。
王慎喉頭滾動,努力忽視她親昵的動作,帶著她往前走了起來,然後再也沒敢看她。
陳嬌看著他一本正經的樣子,身子雖然累,心裡卻比吃了蜜還甜。到了現在,陳嬌非常肯定,王慎是喜歡她的,隻是兩人輩分不同,他深深地顧慮,敢縱容她卻不敢輕易越雷池一步,沒辦法,陳嬌隻好當主動的那個了,不然,她怕自己要等一輩子。
借王慎的力,走走停停,兩人終於快到山頂了。
陳嬌累得上氣不接下氣,王慎一個看似瘦弱的文官,居然沒怎麼喘。
他不喘,正合陳嬌的意,小手拽住他胳膊,陳嬌不走了。
王慎回頭,看見她目光哀求地望著他,白淨的小臉早已累得通紅,如東邊天空的朝霞。
“馬上就到了。”知道她累,王慎看看天邊,柔聲鼓勵道。
“你背我。”陳嬌大膽地看著他說。
王慎沒動也沒說話,隻有一雙黑眸,再也無法維持平靜,似雲海湧動。
“不行嗎?”陳嬌晃了晃他的袖子。
王慎腦海裡一片混亂,一邊是她撒嬌的樣子,一邊是殘存的理智。
“你,你這樣,被人看見,恐生誤會。”王慎已經聽不見自己的聲音了。
陳嬌聽了,便取下頭頂定發的發簪,山間晨風吹拂,隨著發簪的離開,她一頭烏發頓時散落下來,青絲襯嬌顏,任誰也不會再把她當男兒身。
王慎看怔了。
陳嬌喜歡他這樣,笑道:“現在可以背我了嗎?”
王慎握了握拳,認命地蹲了下去。
陳嬌輕輕伏到了他背上,夏日兩人的衣衫都薄,王慎立即感受到了她的玲瓏,她的雙臂環了過來,搭在他胸前,她將頭枕在了他肩膀,他聞到她的發香。
山風再次吹來,王慎恢複了幾分冷靜,他深深吸了口氣,大步朝近在眼前的山頂走去。
“到了。”
爬到山頂,王慎低聲提醒道。
陳嬌看著遠處燦爛的朝霞,咕噥道:“找個人少的地方吧。”
山頂還是有幾道人影的,王慎不知她是何意,他也不想猜了,四處看看,背著她來到了一片山石後。這裡不是最佳的賞日出地方,卻是最隱蔽的。
陳嬌慢慢跳在了地上。
王慎不敢看她,挑了一塊兒平整的石頭當椅子,坐了下去。坐好了,他剛要抬頭,不期然人影一閃,淡淡香風拂過,陳嬌已經坐到了他懷裡。
王慎再度僵硬如石。
陳嬌依賴地靠在他肩膀,目光投向天邊,那看似遙不可及的地方,一輪紅日正一點一點地升了上來,漫天的朝霞都成了陪襯。她看得目不轉睛,王慎的眼裡卻隻有懷裡的姑娘,朝霞映紅了她的臉,她眼眸靈動如水,嘴唇豔若櫻花。
忽然,她抬頭朝他轉了過來。
王慎心裡一激靈,連忙望向前方。
男人的臉是紅的,不知與朝霞有無關係。
陳嬌看了他一會兒,然後從懷裡摸出一隻香囊,遞給他道:“大人,這是我送你的。”
王慎低頭,看到她手裡有隻天青底的綢緞香囊,香囊上繡的是戲水鴛鴦。
香囊本就是常見的定情信物,繡了鴛鴦,王慎再不敢相信,也終於明白了她的心意。
“我嫁過人,身份低微,還有可能不育,大人若嫌棄我,便彆收這隻香囊,大人若不嫌棄,便收了吧。”陳嬌埋在他胸口,低低地道。
她說的全是真心話,沒想裝可憐,王慎想起她的幾番遭遇,心裡卻湧起了無限憐惜。
“為何是我?”他暫且沒有碰那香囊,看著她露在外麵的側臉問,“我的年紀,足以當你的父親,縱使現在容貌不顯,再過十幾年,我便老了。”
陳嬌笑了,往他肩窩拱了拱:“以前我隻敬佩大人的才乾,後來,大人待我好,跟大人在一起,我很安心。”
王慎仍然覺得不真實,他對她一直都不錯,但去年,她還答應與範正陽相看。
王慎有點怕,怕她因為姻緣不順,才想委屈自己嫁他這個老男人。
如果她非要嫁,無論她有沒有真心,王慎都會滿足她,可他還是希望,她能嫁給真正心儀之人。她還年輕,再等等,還有機會。
“阿嬌何時,對我有了這等念頭?”王慎需要確定。
陳嬌想了想,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可能是那次大人被柳氏母女算計,神智全失,卻聲聲喚我名字之時?”意亂情迷時的喃喃呼喚,最叫人臉紅心跳。
王慎全身一緊,不由地握住她手,艱難道:“那日,我,我是不是欺你了?”
陳嬌笑,柔順地靠著他:“大人或許有欺人之心,但不懂欺人之法,是我擔心大人傷了身子,心甘情願幫大人的。”
王慎無法想象那情形,腦海裡一片混亂,最終隻問:“既然你我有過……你為何不告訴我?”
陳嬌道:“那時我不懂大人的心意,自知身份低微配不上大人,便不想利用大人的愧疚讓大人負責。退婚後,那日雨中,我偶遇長福,從他口中猜到大人可能是故意尋我到涼亭,才生出了一絲希望。”
想到自己做的傻事,王慎不但臉上發燙,握著她的手也漸漸熱了起來。
原來她早就看出來了。
“大人,你,你想娶我,還是納我?”陳嬌從他懷裡抬頭,目光複雜地問。
王慎的尷尬頓時化成憐惜,搶過她手裡的香囊,握著她手道:“回府後,我便向你父親提親,娶你過門。”
陳嬌笑了,高興地抱住了他脖子,她就知道,這個人不會輕.賤她。
她淺淺的呼吸吹在他耳邊,王慎何時享受過這種待遇,一時失去控製。
陳嬌:……
她被紮似的跳了起來,紅著臉跑了,徒留尚書大人在晨風中遺世獨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