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行走間金葉子碰撞的清脆響聲,引得慕雲殊不由側目。
那麼纖細的腰身,墜著的細如柳葉般的金質流蘇,她一動,朱紅的衣袂翩躚,金葉子也隨之晃動碰撞。
慕雲殊不動聲色地收回目光。
他指了指架子上的銅盆,“洗手。”
女孩兒望了望他,果然聽話地將手放進
銅盆裡,開始洗手。
慕雲殊就在一旁定定地看著她洗手,直到她洗完,他就又遞上旁邊放置著的一方巾帕。
逐星擦乾淨手,就慕雲殊繞過她,走到她的梳妝台前,俯身替她收撿好那些被她一個個打開,又胡亂擺著的瓶瓶罐罐。
逐星盯著他清瘦直挺的背影看了一會兒,抿緊嘴唇。
“大人……”她忽然出聲。
慕雲殊聽見她的聲音,就回頭看她。
被他那樣純粹平淡的目光注視著,逐星抓著自己的衣裙,終於問出聲:
“大人覺得……我這樣好看嗎?”
她像是有點忐忑,又有點期待,望著他的時候,她的睫毛眨啊眨,眼神一度有些閃爍。
聽見她忽然這麼問,慕雲殊像是有些疑惑,“嗯?”
逐星鼓起勇氣,又問了一次,“大人你覺得我這樣好看嗎?”
即便她的聲音越來越小,但慕雲殊還是聽到了。
他停頓了一下,目光不由落在了她的身上。
紅裙烏發,膚色白皙,唇色如殷。
這個十六歲的姑娘,竟如此適合這樣熱烈耀眼的紅。
於是慕雲殊動了一下喉結,他默默移開了眼。
“很漂亮。”
他認真地回答。
僅僅隻是三個字,他仍是這樣惜字如金,但這也還是令逐星那雙眼睛驟然變得晶亮。
她忍不住揚起唇角。
臉頰好像又有些熱熱的。
氣氛好像變得有點奇怪。
年輕男人兀自專心地替她收拾梳妝台上的狼藉,而站在他身後不遠處的女孩兒雙手都背在身後,無聲地笑起來。
害羞的情緒停留在兩個人的麵龐,就成了夏日裡驅散不了的炎熱溫度。
趴在地毯上昏昏欲睡的狸貓慢吞吞地晃著尾巴,眯著眼睛望著屋裡的這兩個人。
屋子裡很安靜,兩個人一時無言。
逐星望著他的背影,神情漸漸變得恍惚。
如果,他是燕山的山神就好了。
他這樣溫柔的神明,一定不會把她往天池裡丟的……
這天午後,逐星再不覺得下棋是一個無聊的遊戲。
但前提是,對麵的這個男人願意讓著她。
“大人你為什麼不讓棋了?”
逐星捏著黑子,氣鼓鼓地問他。
“你不喜歡我讓你。”
慕雲殊原本在專心地盯著棋盤上的棋局看,聽見她的聲音,他抬頭看向她。
“不,我喜歡!”
逐星麵無表情地反駁。
“……”
慕雲殊覺得她好奇怪。
但最終,他還是如她所願,開始讓棋。
後來下棋下累了,逐星就拿了一本遊記,坐在窗邊看。
而那些看在逐星眼裡枯澀難懂,隻能蒙塵的正經學問,卻引起了慕雲殊的幾分興致。
兩個人並排坐著,曬著太陽看著書。
好似時光,從未如此恬靜美好過。
或許是陽光的溫度令人添了幾分懶,難免多了困意,逐星看著書,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已經有些昏昏欲睡。
此時,坐在她身旁的年輕男人忽然撕開了糖紙,將一顆淡綠色的薄荷糖喂進了她的嘴裡。
他自己已經吃了一顆。
涼絲絲的,帶著甜,是他最喜歡的味道。
逐星迷迷糊糊地被喂了一顆糖,薄荷竄入喉間的涼令她清醒了幾分,原本半睜著的眼睛徹底睜開,她偏頭就瞧見了身旁那人無暇如玉的側臉。
好看到……令人
心悸。
她嘴裡含著那顆糖,手指微曲,捏緊了書頁。
“大人。”
她喚他。
慕雲殊偏頭望著她,目光好似永遠都是那樣沉靜清澈,沒有波瀾。
她想說,我能不能……嫁給你啊?
但話到嘴邊,她又什麼都說不出來。
憋了好一會兒,她似乎有些泄氣,咬著嘴裡那顆糖,她悶悶地小聲嘟囔,“你要是能跟燕山的山神換一換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