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是再也沒有辦法忍住這樣劇烈的疼痛,他蜷縮著身體,渾身都在止不住的抽搐。
當年應琥在他體內種下的紅絲,如今也因為這三種力量生生碾碎了他的骨頭,而被儘數抽出體外。
好似漫無邊際的淡銀色光芒終於在這一瞬間盛大起來,徹底吞噬掉了那一抹幽藍,和縷縷的淡金色光芒。
如絲雨一般的強大氣流彙集著將他包裹起來,又如細小的利刃一般,在圍繞著他而徐徐旋轉的時候,還會發出如劍氣一般的錚然之聲。
慕雲殊全身都被細微的氣流割出一道又一道的傷口,連同著他那樣一張蒼白雋秀的麵龐也被割出一道血痕。
骨肉重塑,仙骨生長。
銀色的氣流不斷蔓延擴大,陡然上湧。
原本束縛住他的繩索應聲斷裂,消失無痕。
而此刻礁石連接的外麵那一片闊大的海域,開始天翻地覆,浮浪衝天。
雷聲滾滾,閃電陣陣。
而慕雲殊緊緊地盯著殿門外,那一片朦朧煙霧之間,那兩隻來回掠過的小仙鶴。
它們的羽翅尚未著墨,仍是一片通透的白。
落在慕雲殊的眼裡,那便模糊成了遠山薄雪的一寸顏色。
他的腦海裡不斷閃過那個女孩兒笑容燦爛的麵龐,他想起重逢那天,在這雲端天闕,在這還曾空蕩的殿宇之中,她抓著他的衣袖,說:“你能不能畫兩隻小鴨子陪我玩兒呀?”
或許是殿外吹來的冷風迷了眼,又或許是這碾碎骨髓的疼痛令他的意識開始變得有些模糊。
他隻覺得自己眼眶有些濕潤,下一秒他就再也看不清眼前的一切。
逐星……
他動了動乾裂破皮的唇,卻始終沒能發出一點兒聲音。
彼時,遠在平城慕家的逐星撿起來那個已經被她燒死的女人的彎刀,拋出去的瞬間,就刺穿了那個男魔修的胸口。
盛大的火焰燃燒起來,淡金色的氣流如芒刺一般,擦著那個人身體的每一寸,令他發出慘叫,最終淪為一地青灰。
逐星迅速施展術法,牽引著淡金色的流火四散出去,將那製造了眼前這一片虛幻的黑的陣法,燒了個乾乾淨淨。
可下一秒,她整個人卻又急速下墜,落入了一方冰天雪地裡。
在那些冰雪頃刻間
凍住她的雙腳時,一根冰刺襲來,刺穿了她的腰腹。
逐星吃痛,整個人都摔倒在雪地裡。
紛紛揚揚的大雪落下來,每一片飄落在她身上的雪花相融相結,交織成一道繁複的網,將她的手腳都束縛起來。
“小畫靈,我說過,你遲早會死在我手裡。”
應琥的聲音在這樣明明虛幻,卻又顯得格外真實的陣法環境裡,顯得縹緲又陰沉。
他似乎是在笑。
笑
聲一陣陣地傳至她的耳畔,那樣的語調分明輕緩,卻教人聽來,毛骨悚然,“你不是要救陛下麼?他就在那兒。”
逐星聞言,一抬眼,就看見了站在不遠處的山丘之上的慕羨禮。
他仍然閉著眼,脖頸間的傷口還在流血,可他卻始終好像無知無覺。
逐星忽然想起自己剛剛見到他時,瞧見他眉眼間覆著的冰雪。
原來應琥,一直將他放在這樣的陣法裡。
封凍他的意識,也漸漸令他失去生機。
“你再不救他,他可是會死的……”應琥的聲音仍然是那麼的沙啞,語氣裡還帶著幾分的幸災樂禍。
“待我找到慕攸,再回來收了你的靈力。”
應琥似乎已經很確定,逐星會被他困死在這裡,連帶著那位曾對他恩重卻也算計他最狠的帝王一起,他們都將死在這兒。
或許應琥原本對於魏明宗尚留有幾分惻隱之心,便是當年,他也沒有想過真的要了魏明宗的命,可那位帝王,偏是自己放不下為帝的傲骨,最終自裁而死。
而這千年漫長的時光,已將他最後僅存的那麼一點良知都已經消磨乾淨。
當年的恩已忘,唯有奪藥之恨仍那般深刻。
這或許便是他將自己的魂靈,獻給陣法的代價。
他不是魔,因為他原本就沒有那麼多的貪念欲望,這千百年來,他一直為之努力的,也不過隻有一個目的。
但他卻已和魔修沒有什麼分彆了。
人命如螻蟻,他這一生殺過的人已不計其數,他早已不在乎死在自己手上的人到底是誰了。
便是魏明宗,也一樣。
在他這裡,都已不是什麼要緊的存在了。
逐星聽見“慕攸”兩個字,她猛地抬頭。
冰涼的雪花正好落進她的眼睛裡,卻好似針刺一般,令她疼得再看不清周遭的一切。
“應琥!”
逐星的眼眶裡已經染了血色,冰雪落在她的身上,身上的那一張網束縛著她的身體,越來越緊。
她的眼前是一片紅,不遠處慕羨禮的身形在她眼中朦朧成了模糊的影。
眼淚和血液混合著流淌下來,逐星幾乎就要什麼都看不見。
她忍不住哭。
後頸的符紋閃爍著,那幾隻小蘑菇跑出來,唧唧喳喳的圍著她轉圈兒,一個個地生長出手臂來,想要把逐星從那冰雪凝結而成的密網裡拽出來。
指甲深深地陷進冰雪裡,逐星咬著牙,努力地想要掙脫開這雪網的束縛。
她不能就這樣被困在這兒。
她要救陛下,要救雲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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