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呀,我有重要事問你。”寶鸞想到剛才他和小娘子說話,語氣一轉,細聲道:“元小娘子找你作甚,她方才從我麵前過去,看起來很是沮喪。”
“隨便說幾句話而已,她好像喝醉了。”
“太可惜了,你還不知道吧,元小娘子擅舞,要是她能和你主賓同樂共舞,再好不過。”
班哥默聲不語,幽黑的眼專注看寶鸞。
寶鸞問:“對了,你會跳舞嗎?”
班哥不答反問:“你問這個作甚?”
寶鸞歎息:“要是你不會跳舞,那就不需要人為你捧場,乾脆不下場,任人嘲笑算了。”
“要是……我會跳呢?”
“要是你會跳,卻又找不到人共舞,我、我就勉為其難和你一起吧。”
她粉麵含羞,特意強調:“我跳得不比元娘子差。”
此年代,長安王公貴族皆能歌善舞,貴族娘子有擅舞卻不作舞的,也有不擅舞卻經常作舞的。類似李雲霄那種肢體不協調的屬於後者,一高興手舞足蹈,偏偏愛跳,什麼舞都要學一點,一有機會就在人前展現。
此時多流行健舞,風格堅朗豪爽,寶鸞擅軟舞,柔婉優美的舞姿為她所喜。然她亦能跳健舞。
寶鸞習舞是為淨心修身,鮮少人前作舞,今日為了班哥解圍,她不介意炫耀一番。
“你為何不說話,難道你已經尋到人共舞了?”
班哥連忙道:“沒有,沒有人願意與我共舞,隻有你這位人中之仙願意和我一起。”
寶鸞狐疑盯他:“既然沒有,那你為何猶豫這麼久?”
班哥不好意思說,他不會跳舞。
主賓同樂的共舞不在計劃中,被人嘲笑土包子也好過席間出糗被人當猴看。
可是,可是能和她一起共舞,多麼難得的機會。他就算不會,也得說會。
跳舞而已,能有多難?
“你是不是緊張?又或是,你怕彆人又拿你從前的事說閒話,不願和我一起共舞……”寶鸞聲音漸小。
班哥立刻道:“不是,我隻是緊張而已。”
“行。”寶鸞也不想再避人耳目。明明他們兩個好得很,偏偏要裝出疏遠的樣子,多難受。讓那些閒話見鬼去吧,隻要他不在乎,她就不在乎。
寶鸞拍拍班哥手臂,信誓旦旦:“有我在,決不讓人看你笑話。我會儘力引著你跳,你跟著我跳就行。”
班哥點頭:“好。”
然而事實證明,人不能將話說得太滿。
半個時辰後,寶鸞的信心遭到滅頂打擊。
她怎麼都沒想到,班哥嘴裡的會跳舞,僅限於動動胳膊伸伸腿。
他笨拙慌張,和平日矯健靈敏的班哥判若兩人,踩到她右腳後,他又踩到她左腳。她從來都沒見過這麼笨的人,笨死了,笨死了!
寶鸞眼中噙淚,被班哥踩痛的淚水強忍著才沒有落下來。
好無奈,好狼狽,她從來都沒想過跳舞如此之難,她再也不想和班哥共舞。
此時寶鸞已重挽發髻換過五色畫衣,而班哥也換上翻領對襟的窄袖袍。胡旋樂起,大殿中央,少年少女磕磕絆絆,窘迫拘謹。
“你彆踩我了。”寶鸞委屈巴巴悄聲說。
班哥慌手慌腳更亂了,第一次為自己的貪心懊惱不已。
若可以,他寧願剁掉自己的腳也不願意踩她。
“你根本就不會跳舞,對不對?”寶鸞終於忍不住問。
班哥臉頰滾燙,長睫微顫:“小善……”
寶鸞深吸一口氣,迅速冷靜下來。
她對自己說:既然已經下場作舞,就決不能出醜。
“你踩我,我不生你氣。”她氣鼓鼓對他說,“可你騙我。你等著,我過會再跟你算賬。”
她腦海中最凶的話就是這個了。
剩下一句“我不理你了”不合時宜,勉強忍了回去。
寶鸞思索過後,決定換個法子補救這場堪稱災難的共舞。
對於男子而言,胡騰舞最簡單,所以她才挑了胡旋舞配合。
既然班哥不會跳舞,那就不必跳。安靜做根柱子好了。
“你停下來,站這彆動,我讓你伸臂,你就伸臂。”
少女收住大開大合的胡旋舞。杏眼水眸,秋波流動,纖纖玉指,手若蘭花開。
纖腰束素,遷延顧步,蓮足緩行,曼麗倦懶。
斂肩,掩臂,擰腰,既端莊又嫵媚。
樂人們當即換上柔緩的雅樂,宮人們熄掉大半蠟燭。
浮光掠影,美人綽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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