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邈之:“你敢!”
寶鸞咬唇,臉氣得更紅了,手在高空懸著,五指一鬆玉像就會磕地,胳膊輕顫半刻,終是沒舍得鬆開手指,重新將玉像放回寶盒裡,沒想過還他,抱著寶盒起身就走。
齊邈之一個鯉魚打滾從樹下翻起身,兩三步追上寶鸞,欲言又止,怏怏閉嘴。
寶鸞在前麵走著,齊邈之在後麵亦步亦趨跟著。
秋夜寒默,一輪圓月,銀輝萬裡。
繁冗的樹葉暗影在風中搖蕩,濃得化不開的黑和朦朧白芒的月光若即若離,岸邊寂靜無聲。
小島置身浩渺無邊的湖池,放眼望去,清亮的湖水似一麵墨藍的鏡子,黑夜中顯得尤為靜謐。
寶鸞倚在湖邊一棵銀杏樹下,齊邈之走過來撈住她的衣袖攥在手心。
“放心,我不會羞憤跳湖,就算要跳,也得先推你下去。”寶鸞聲音有些沙啞,從他手裡抽出被抓皺的衣袖。
她眼睛紅紅的,水濛濛一片,眼角不見淚痕,雙頰微鼓,似咬著後槽牙。
齊邈之心裡抽痛起來,眼中閃過極深的苦楚,呼口氣,嘴裡皆是桂花的澀味,苦得喉頭發乾。
“是你先問我的,我隻是說了實話而已。”他指甲掐進掌心。
寶鸞麵薄,被他奚落沒有氣哭已是極限,唇邊擠出一抹輕笑,笑得比哭還難看:“我問完了,你也說完了,咱倆各走各路,你不要跟著我。”
齊邈之語氣放軟:“怎麼還哭起來了?”
寶鸞躲開他的動作,雙臂交叉,抱肩而立。
齊邈之皺眉。半晌,他摘下頭上金冠,脫掉長靴,一邊走一邊褪去身上寬袍玉帶。華貴的緞袍佩飾落一地,噗通一聲,他跳進冰涼的秋湖。
寶鸞被水濺了一臉,緊張凝視湖裡越墜越深的人,驚呼:“齊無錯!”
齊邈之從水下露出腦袋,修眉湛眼濕漉漉:“喊什麼,你不是想推我下湖嗎,我跳湖裡給你賠罪,這下總行了吧?”
寶鸞緊抿唇角。
忽然夜空炸響幾聲,驚天動地般氣勢凜凜,焰火照亮黑暗,浩蕩煙花劃破長夜。
絢爛的光彩張揚盛放,銀樹火花般綻開又散落,流光瀑布下的驚豔,幾條光帶似潑墨般在空中作畫,依稀畫出一個女郎的身影。
寶鸞的悶氣消失殆儘,含淚的眼癡癡高仰夜空的煙花。
煙花勾勒出女郎的身影後,隨即八個大字占據天幕。
——“芳齡永繼雋華不離。”
鐘樓報時的鼓聲掩在煙花的熱鬨裡,敲了七下,已是亥時。
班哥溫柔含蓄的笑容浮現眼前:“今夜亥時,浩瀚星河贈小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