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陶櫃裡男子的衣物與女兒家的閨房格格不入外,這個地方,金玉華飾,樣樣精致,再挑釁的人也說不出不好。
寶鸞愕然一下,明白過來,氣得滿臉通紅。將陶櫃裡的衣物一件件拿出來看,全是家常所穿的樣式。不是皇子王爺燕居的服飾,而是尋常百姓家所穿的衣物。
這就更惱火。
“小善!”班哥在裡麵催,“怎麼還不拿衣服來?是要我光著出來嗎?”
“就來了。”寶鸞怕他真的恬不知恥,隨手挑揀一身衣服立刻送過去。
班哥換上衣服出來,濕漉漉的頭發沒用巾帕擦,喊寶鸞:“小善,替我擦擦。”
寶鸞坐著不動。
班哥看過去,地上全是從櫃子裡翻出來的衣物,像是被人丟在地上不想要。
班哥認出那是他的衣物,麵色微沉:“揀起來,放回去。”
寶鸞彆過頭,沒好氣道:“不要。這是我的房,隻放我的東西。”
班哥凜然,不容拒絕:“放回去。”
寶鸞輕輕咬牙:“不要。”
班哥臉繃得如冰山,拿兩個黑眼珠子定定地盯她,寶鸞隻裝看不見,兩隻手抄懷裡,撮嘴瞪眼。
你要罵我,還是打我?她心酸地想,你怎能這樣?怎麼出了長安,一切都變了?
須臾,班哥放下擦頭的巾帕,頂著濕漉漉的水汽,自己拾起丟了一地的衣物,拍拍灰,一件件疊起來,重新收拾好。
“不要。”寶鸞擋在陶櫃前,不讓他將衣服放回去。
班哥繞開她,打開另一個櫃門,專門放寶鸞冬□□物的櫃子,一股腦將自己的衣物全塞進去。
兩人的衣物混在一起,更加不像話。
寶鸞伸手去奪,被班哥一隻手擒住,她往他身上又拍又打,絲毫未能撼動半分,他平靜地看著她,像是看一個任性的孩子。
“隻是幾件衣物。”他歎口氣,單手摟著她的腰往上一提,攜她從衣櫃前走開。
寶鸞失魂落魄難為情,鬨騰的力氣已經全部使完,雪白的貝齒在粉唇上咬出淺淺牙印,她惡狠狠地,像是要嚇退誰:“我要告訴阿耶。”
班哥微笑:“小善,看看四周。”
看看這是哪,這是隴右,不是長安,你在我準備的公主府裡。
寶鸞呼地一下瞪過去,像是被人戳中痛腳:“我會回去的!”
班哥莞爾:“當然,我回去的時候,你自然會回去。”
“是你做了什麼對不對?”寶鸞突然迸出淚來,委屈地抓住他頭發:“不是阿耶不要我,是你左右了他的心思,對嗎?”
對班哥的氣惱大多由此而來,至於那些不該出現在自己房裡的衣物,那是另外一重羞怒,另當彆論。
班哥被揪著頭發,沒有掙紮,而是托住她腰順勢湊近,嗟歎:“小善,為洛王喊冤,難道是我左右的嗎?那時我已身在隴右,如何能夠左右聖人的心思?”
寶鸞不知道元不才的乾兒子鄭青為班哥效命,光靠她自己所知所感,注定隻能得到一個結論:他做不到。
因此,寶鸞不得不承認此前自己對班哥的怪罪是無中生有,是她遷怒於他。她太傷心,所以多疑。
她的傷心,比那時突然得知自己不是公主還要多,為太子進言而被趕出來,寶鸞傷心之餘,更添痛心。
“難怪拖了三月不肯來,你猜到我在這,是不是?以為是我從中作梗?”班哥將寶鸞抱到膝上,柔聲安慰她:“我關心你,難道也是一種罪過嗎?”
寶鸞搖搖頭。
班哥笑道:“你仍是公主,離了長安,也是尊貴的。小善,沒有人能欺負你。”
他的寬肩像是能夠撐起一切,寶鸞很想往他懷中縮一縮,這裡隻有一個他,他是熟悉的。
可是她不能。
寶鸞雙手緊握成小拳頭,告訴自己不要靠過去,是哥哥,不是情郎,這是不道德的。
她已經失去一個哥哥,不想再失去第二個。
淚水不知不覺濕了麵龐,寶鸞鼓起腮幫子,長睫盈淚:“有,你就欺負我,出了長安,你就不看重我了。”
班哥不慌不忙取出巾帕,替她拭淚:“傻小善,我怎會欺負你,怎會不看重你。”
寶鸞質問他:“那你現在這是作甚?”
班哥輕輕捧起她的臉,巴掌大的美人麵一隻手就能包住,紅紅的眼,更顯水靈靈鮮豔動人。他撫著她的臉頰,手指在她耳後柔柔摩挲:“彆哭,沒什麼好哭的,這種事,再正常不過。”
一吻,靠了過來。
呼吸聲粗重,落在寶鸞麵上。
隔著手背,他又做了那晚在月下做的事,那時衝動不知克製還需哄騙,如今衝動不需克製無需哄騙,卻仍是守了禮數。
是心愛的人,所以不能褻瀆。
他定晴凝神,見她眼淚止住,烏亮的眸子忽閃著,似呆了一般,麵頰緋紅,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親親。”班哥低頭,從袖中撈過寶鸞柔若無骨的手腕,雪白細膩的手執到唇邊,他啄一啄,柔聲道:“不要怕,我不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