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什血濺當場,突如其來的變故令人措手不及,鴉雀無聲的冷寂中,不知是誰喊出一聲“殺人啦!”眾人這才好似石雕活了過來一般。
誰也沒想到六皇子會突然發作,一點預兆都沒有,直接取了新晉駙馬的命。
喀什死於割喉,人沒有立即倒地,踉蹌了幾步,血往外噴,有幾個挨得近的文官被濺了一身,嚇得嘔吐不止。
喀什的部下又驚又怒,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事——平白無故地,頭人竟然被人宰了!
一個個當即氣得鼻歪眼斜,抽刀亮斧,撲上去就要報仇,然而稍稍移步,才發現四肢軟綿,竟使不上力氣,這時才反應過來,酒菜有問題。
二皇子從班哥當眾狙殺喀什的震驚中回過神,又見那些蠻夷人東跌西倒,還有什麼不明白的。生怕自己也中了招,他立刻摳喉嚨,周圍人也跟著摳。
乾嘔聲中,一隊裝備精良的士兵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訓練有素,行動利落,眨眼間的功夫,就將氈帳裡外團團圍住,一隻蒼蠅都飛不出去。
喀什的人全被綁起來,老祭司在其中高聲喊:“晉王殿下,你擅自破壞盟約,我們塔塔部勢必血債血償!如果你肯迷途知返,放過我們,那麼我會為你在新頭人麵前說情……”話沒說完,被堵上馬糞。
班哥不耐煩地揮揮手:“拖下去,全殺了。”
一個禮官顫巍巍站起來:“殿下,得留個活口回去通知他們另擇駙馬迎親……”
班哥目光掠過去,看了看這個不知死活的迂腐官,冷冷道:“不會有新駙馬了,塔塔部全族已滅。”
二皇子停下摳喉的動作,比喀什被殺時更為震悚:“什麼!全族都沒了!”
他還指望著這個塔塔部給班哥添點亂呢!
那麼大一個部落,怎會說沒就沒了?不是說這個部落人人驍勇善戰,而且還以吃人為樂嗎!哪裡那麼容易被滅的?
班哥賞了眼這個蠢哥哥,輕描淡寫道:“是啊,為了剿滅他們,費了弟弟我不少功夫,不然弟弟也不會耗到今天才回來見哥哥。”
他拿著沾血的匕首,血珠子還在往下滴,二皇子猛不丁和他對上視線,滲得後背一涼,渾身的雞皮疙瘩都出來。
“這……這……”二皇子不自覺瑟縮一下。
這人怕是瘋魔了,他以前怎麼沒發現這人是個瘋子?無緣無故出兵塔塔部,還瞞著所有人滅了人家全族,不是有病是什麼!
得儘快脫身,他不要和這個瘋子待一起,誰知道這人發起瘋來會不會連同他一起宰了!
按察使忽然道:“晉王殿下,塔塔部頭人是聖人欽點的駙馬,您突然發兵滅部,又殺了駙馬,是為逆旨。”
二皇子恨不得拿馬糞堵他一嘴,也不看看現在什麼狀況,是問罪的時候嗎!
可話已經擺了出來,身為皇子,且是兄長,按察使都發話了,他也隻能站出來說兩句了。
二皇子輕聲細語,生怕刺激到班哥,說了幾句模棱兩可的話示以訓責,末了還往回找補,說這門親事其實本就不必要。
班哥直接對按察使道:“聖人那裡,我自會請旨謝罪。”
按察使服侍太上皇多年,見慣大風大浪,但也被今天這出變故給驚到了,雖然還能麵色如常指出班哥此舉不妥,心裡多多少少有些害怕。
是以也不敢多加責難,隻道:“殿下可曾想過,聯姻前夕,我朝卻出爾反爾滅了塔塔部,難免落人口舌。且如今正是聯合草原各部落共同征伐吐蕃之際,沒了塔塔部替我們聯合其他部落,西伐之路勢必有阻。”
“公不必憂心,與其讓塔塔做中間人占儘便宜,不如直接和草原各部落簽訂合盟。”
班哥淺笑,血腥的殺氣和柔和的耐心出現在同一張臉上,高位者運籌帷幄的氣勢凜凜鋒芒。
“我早已說服草原十六部襄助我朝西伐,他們將直接和我派去的人交涉相關事宜。至於落人口舌——”
他語氣尋常,仿佛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小事:“我剿了塔塔,讓那些部落白得一大筆牛羊奴隸,日後再不用擔心族裡的孩子婦人被塔塔人偷走吃掉,他們感激我都來不及,怎會抱怨?塔塔部的下場擺在那,正好讓那些蠻戎看看”
“——什麼是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直到回到帳中,寶鸞才堪堪平複心情。
腿一軟癱倒在軟席上,這才發現手裡還握著下毒的紙包,忙不迭甩了出去。
“來人——”有氣無力,身體發虛。用做隔斷的落地屏風後繞出一人,很可惜,不是侍女。
寶鸞結結巴巴:“你……你不是要議事嗎?”著實有點悚他。
班哥笑著撈她,輕而易舉擁入懷中:“幾句話的事,交待下去就行。方才見你臉色不好,是不是受驚了?怎地膽子這麼小,毒都下了,還怕見血?”
寶鸞大驚:“你怎麼知道我下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