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章
陸江發現,他好像給自己挖了個坑。
之前官淮在分部的時候,工作效率高,幾乎不加班,除了最後那段時間突然變得勤奮了起來,其餘時間幾乎每天都比他回來得要早。
所以陸江很習慣一回來就能看到官淮,穿著各色睡衣高興地朝他撲過來。
但是最近這個待遇消失了,官淮開始變得越來越忙,上班的時候很久才回一次他的消息,這兩天他都到家了,她竟然還沒下班。
“官淮同學,你最近的表現讓我非常不滿意。”
官淮一回來,就看到陸江坐在沙發上,臭著一張臉,用後腦勺跟她講話。
她小心翼翼地放下手裡的袋子,小碎步挪到陸江身後,小拳頭輕輕地給他捶起了肩膀。
“我怎麼了呀?”
陸江:“一點兒勁兒都沒有,沒吃飯嗎?”
官淮連忙加大了力度,嘿咻嘿咻捶了起來:“這個力度可以嗎?”
陸江不鹹不淡地“嗯”了一聲。
“那你告訴我,我最近哪裡做得不好呀?”
陸江常年鍛煉,肩膀上的肌肉也練得梆硬,官淮一向懶散,唯一堅持的運動就是跟著陸江一起晨跑,胳膊從來沒鍛煉過,捶了一會兒就酸得不得了。
陸江現在不高興,都不跟她說話,她隻好停下來甩甩手腕,活動一會兒繼續捶肩。
察覺到身後的小人似乎有些乏力,陸江伸手把她抓到麵前,將人按在旁邊坐著。
原以為她會愁眉苦臉的,沒想到官淮麵上還帶著笑,一坐過來就極其黏人地拉住他手,邊晃邊笑嘻嘻地問:
“你告訴我,我哪裡錯了呀,我馬上改嘛。”
陸江本來板著臉,被她死皮賴臉的樣子弄得沒法再繃下去。
他語氣軟下來:“怎麼回來這麼晚?都快十點了。”
官淮撅著嘴巴,可憐兮兮地說:
“前幾天不是開會了嗎?把項目思路調整了一下,可是也不是說調整就馬上能調整過來,而且我和大家都不熟,現在正是問題多,需要一起解決的時候,所以我最近特彆特彆忙,頭發都掉了不少呢。”
官淮拉著陸江的手,讓他摸自己的頭頂:“你看這裡,是不是有點兒禿了呀?”
陸江揉了一把:“吃過飯了嗎?”
官淮:“宵夜還沒吃~”
“還吃宵夜?是不是肚子上想長肉?”
官淮抓著陸江的手,讓他摸自己的肚子:“隻有一點點肉的,而且我現在好餓啊。”
女孩子的身體柔軟又嬌弱,官淮裡麵就穿了一件針織打底衫,身體的溫度透過布料傳遞到他手心,像是小貓露出肚皮,讓人幫它撓癢癢。
於是陸江心念一動,朝著她腰間的軟肉撓過去。
“哈哈哈哈停停停!”
官淮最怕癢了,倒在沙發上笑成一團,眼淚都出來了。
陸江一隻手還打著石膏,欺身向前用腿壓住她,另一隻手往她胳肢窩、脖子處鑽。
官淮左躲右躲躲不過,乾脆往前一撲,抱住陸江的腰,反壓下去,一瞬間,兩人的位置調了個個兒,變成官淮把陸江按在沙發上了。
“不準撓我了,我要生氣了!”
官淮紅撲撲的臉,笑得還有些喘,胸口上下起伏,從陸江的角度看上去,嬌憨又動人。
“那你知道錯了嗎?”
雖然陸江才是仰麵朝天的那個,但是他氣勢足啊,半掀眼皮望著官淮,看得她心虛極了。
官淮弱弱地說:“知道了......”
陸江:“錯哪兒了?”
“我不該吃宵夜。”
陸江:“......”
官淮拖了鞋子,腳上穿著襪子,陸江伸手撓了下她的腳心:“不對,再想。”
官淮腳往後一縮,又癢得哈哈笑了兩聲。
“彆撓我,我在想......”
她端端正正跪坐在沙發上:“我不該回來這麼晚。”
“還有呢?”
官淮抓了抓耳朵:“還有啊?”
陸江盯著她。
“我......我最近沒跟你說晚安?”
“嗯,還有?”
“我好久沒給你煮麵了。”
“繼續。”
“我沒有主動找你聊天。”
“......”
官淮感覺自己就像被審訊的犯人一樣,抓耳撓腮地想著自己的“罪行”,爭取“坦白從寬”。
搜腸刮肚地胡亂說了一些,官淮實在想不到還能承認什麼了。
“啊......我想不到了,反正就是我錯了,你原諒我吧......”
官淮假裝用手捂著臉,嗚嗚嗚哭著。
陸江逗她逗夠了,無奈地坐起來,掐她的臉。
“你剛剛說的,以後不準再犯,我就原諒你了。”
官淮立馬陰轉晴:“好的!保證不犯!”
“那你再複述一遍,剛剛都說了什麼。”
官淮愣住:“......”
我剛都說了些啥?
揪著她水嫩的臉,陸江心情極佳:“哈。”
官淮趁機萌混過關:“好疼~”
陸江鬆手,給她揉了揉,認真叮囑:
“你剛進六組,我能理解你暫時比較忙,但是彆忘了,你是組長,很多事情不需要你親力親為,學會用人,才是一個優秀的領導者應該做的。”
“所以,官組長,你忙得連回老公消息的時間都沒有了,是不是應該反思一下,組員的工作是否飽和?自己的安排是否存在不合理?這麼對你老公,是不是有點兒不公平?”
陸江湊到她麵前,尾音上揚:“是不是,嗯?”
官淮低頭扣著手指頭:“......我知道了。”
陸江拍拍她的腦袋:“知道就行,廚房有粥,去喝。”
官淮臉上立馬揚起笑容,在陸江臉上啵了一口:“好。”
給點兒陽光就燦爛,陸江無奈地笑了。
官淮蹦蹦跳跳地往廚房走,突然想到什麼,又折回陸江麵前:“明天是跨年夜,我會早點兒回來的,你也要早一點。”
原來明天就是12月31日了。
陸江笑:“好。”
......
雖然快年底了,但是江達要開啟項目,從來都不會因為節假日而受到影響。
這次審查恰好是在春節假期前,如果能通過審查,就能過個好年了。
幸好經過幾天的調整,六組的項目方向已經逐漸調整到官淮會議上提出的思路上,而且經過這一段時間的磨合,大家對官淮的能力有了一些了解,很多人都開始相信,官淮提出的新構想,是可以被實現的。
當然,這些人裡麵肯定不會包括賴超,他的態度很堅定,他不認為官淮真的有這個本事。
不過就像他對盧勝旺說的那樣,無論他是否信任官淮,作為組員,他是絕對會服從組長的指示的。
這幾天他照常工作,配合官淮的思路改變了方向,而作為組裡資曆最深的技術,他的能力也確實十分出眾,至少官淮每天驗收工作結果的時候,他的那份永遠都是完成度最高的。
官淮對目前的進展非常滿意,儘管平時見麵的時候,賴超對她的態度都是不鹹不淡的,但是她不在乎啊,能乾活兒就行。
上午的時候,官淮又仔細看了看賴超的彙報,想到昨天晚上陸江跟她說的話。
作為組長,很多事情不需要親力親為。
——在忙嗎?去會議室我們聊聊?
賴超那邊很快回了消息:
——111
官淮帶著資料去會議室等他,不多時,賴超進來了。
他衝官淮頷首:“組長。”
“你來了,給你看看這個。”
官淮把資料遞給他,賴超有些狐疑地接過來,打開看到上麵的內容後,頗有些驚訝。
“這是什麼意思?”
資料上是官淮整理的項目細化方案,方案將六組接下來的工作分為兩大關鍵指標,一個指標是為了實現項目的創新之處,另一個指標則是為了保證項目輸出理想的結果。
官淮將會負責創新指標,而保障指標她打算交給賴超。
“就是你看到的這樣,我希望你能負責保障指標的監管工作。”
官淮上午想了一下,根據近期她對組員們的觀察,賴超是最適合接手這件事情的人。
賴超一邊看著資料,一邊不時地抬眼看她兩眼,而官淮的目光是坦然又誠摯。
這幾天不光是他在官淮麵前冷著臉,官淮也在晾著他,他是真的以為,官淮同樣對他有看法。
但是如果是真的有什麼看法,那就不會把監管的活兒交給他乾了,這不是一件無關緊要的工作,相反,這對項目的結果有著十分重大的影響,他原本以為官淮會交給盧勝旺的。
賴超舔了舔乾裂的嘴唇:“確定讓我來?”
官淮:“我覺得你是最合適的,超哥是覺得哪裡還有問題嗎?”
賴超被她這聲“超哥”喊得怪不好意思的,他倒是一點兒問題都沒有,頂多心情有些複雜,畢竟自己對她的態度並算不上好。
不過即便如此,他也不能說,我覺得你肯定不會重用我,我現在簡直驚呆了吧?
賴超沉默幾秒:“沒問題,我會好好辦。”
官淮見他表情還算好,也放心了,握拳打氣:“一起加油啊。”
賴超點點頭,心裡五味陳雜,因為他知道,換成是他,不一定有這個氣量把重要的工作交給一個對自己有意見的組員。
也許是官淮並不在意他的看法,也許是她願意任人唯賢,可是不管是什麼原應,都襯托得他太過小氣了。
官淮交待完之後就回去忙自己的活兒了,賴超一個人在會議室呆了一小會兒,想了許多才離開。
......
元旦這天會放一天假,又正好是跨年,六組的人都在群裡攛掇官淮發紅包,臨近下班的時候,官淮發了好幾個拚手氣紅包。
搶到的人一聲歡呼,沒搶到的連連哀歎,讓官淮再多發幾個。
一時之間,整個六組都彌漫著歡快的氣氛,搶完紅包也到了下午六點,官淮最後在群裡說了句“新年快樂”,就收拾了東西下班了。
昨天和陸江說好了,她要早點兒回去,和他一起跨年。
來總部之後,她還是跟之前一樣,先走到前麵一個公交站,然後等司機來接她。
十二月的天黑得特彆快,官淮走出去的時候,外麵已經黑了,廣城節日氛圍濃厚,隨處可見紅色的燈飾,有些地方還掛著前幾日的聖誕節裝飾,路上行人接踵摩肩,十分熱鬨。
官淮往前走,看到街邊的花店擺出了不少花束,沒到各種節日,花店的生意總是最好。
她在門口駐足看了一會兒,花店裡蹦出一個紮著雙馬尾的小姑娘,笑臉圓圓,甜甜地問她:“姐姐新年快樂,姐姐要買花嗎?”
官淮本來隻是路過,但是小姑娘眼巴巴地看著她,她說不出拒絕的話:“新年快樂,我......隨便看看。”
小姑娘奶聲奶氣地推薦起了門口的花束:“姐姐要送給什麼人呢?這個是香檳玫瑰,這個是紅玫瑰,有九十九朵呢,這個......這個是我包的,姐姐覺得好看嗎?”
小姑娘介紹到自己包的花束,高興地抱起來,費勁兒地往官淮麵前舉,臉都漲得有些紅了,官淮連忙把花接過來。
“很漂亮。”
店門口擺著的花束都是一捧捧各色玫瑰,隻有小姑娘包的這一束,中間一朵睡蓮,周圍用了許多不知名的小花圍著,看上去沒有玫瑰們豔麗,配色也是花裡胡哨的,但是官淮莫名覺得很喜歡。
“這束多少錢呀?可以賣給我嗎?”
小姑娘驚喜地蹦起來轉了兩圈:“真的要買嗎?這是我包的第一束哦,媽媽說可能賣不出去呢。”
官淮衝她眨眨眼:“我喜歡。”
“我去問問媽媽多少錢!”小姑娘歡快地跑進去,拉著店裡一個年輕女人的手,滿臉驚喜地說著什麼。
年輕女人彎下腰摸摸小姑娘的頭,幫她把頭發理了理,眼神裡都是母親看孩子的溫柔。
不知為何,官淮被這眼神觸動,心裡一抽,竟然有些難受。
小姑娘似乎問到了價格,生怕官淮走了,連忙跑了出來。
“媽媽說二十塊錢,可以嗎?”
官淮還在看屋裡的年輕女人,那人對上官淮的視線,衝她微微一笑。
“可以呀。”
官淮回神衝小姑娘一笑,掃碼付了錢,抱著一束花繼續往前走。
想到方才花店女人看小姑娘的眼神,官淮一路上總忍不住留意那些帶著孩子出來玩兒的父母。
在官淮的記憶裡,罕有親情的部分,那些溫馨的畫麵從來都是彆人的,過往每一年的元旦、春節,從來都是她和自己過。
其實她應該早就習慣了,但是這會兒想到這些,她心裡還是悶悶的。
正慢步胡思亂想著,陸江的電話打來了。
“喂?”
“快走到了嗎?今天怎麼有點兒久。”
一聽到陸江的聲音,官淮的那些失落被一掃而空,她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突然難過了,她好像有點兒被陸江慣壞了。
“在路上買了點兒東西,我快到啦,你再等我一會會兒。”
“好,先掛吧,注意看路。”
官淮掛掉電話,收緊了捧花的手,往事不可追,但她的未來還有陸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