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子是韓憫的父親,在韓憫十四歲的時候便過世了。
次子便是韓憫的叔叔,前幾年也走了,留下一妻一子。
眼前這小童便是他的孩子,韓憫的堂弟,韓佩。
他娘親柳娘子身子不大好,所以常常是韓識與韓憫帶他,韓爺爺有時也把他帶在身邊,教他識字念書。
韓憫掛好帳子,在他身邊躺下,把手伸進被子裡,撓撓他的手心。
“佩哥兒,起來咯。”
韓佩原本還有些迷糊,聽見他的聲音,猛地睜開眼睛,從被窩裡鑽出來,抱住他的脖子,撲到他身上。
“二哥,你回來啦!”
韓憫差點閃了腰,最後隻好平躺下,放棄抵抗。
“回來了,回來了。”
“二哥,你去哪兒啦?”
“去柳州啦。”
“柳州是什麼地方?二哥去哪兒做什麼?”
“去……找一個朋友。”
“那個朋友和二哥很要好嗎?”
小孩子說起話來,就是沒完沒了的疑問。
韓憫道:“你現在起來洗漱,等晚上我跟你說。”
他把小孩子從自己身上抱下去,拿被子把他裹好:“外麵太冷,你等會兒,我去給你拿衣裳。”
韓佩抓好被角,打了個長長的哈欠:“謝謝二哥。”
韓佩穿好衣裳,洗漱過後,先去他娘親房裡問了安,給娘親奉茶端藥。
他娘親柳娘子身子不好,入冬時又病了一場,而今漸漸轉好。
此時元娘子陪著她,害怕把病氣過給韓佩,所以隻留了他一會兒。
之後韓佩牽著韓憫的手,去了偏廳。
他奶聲奶氣地向人問好:“爺爺,大哥,早上好。”
韓憫學著他的模樣:“爺爺,大哥,早。”
落座時,韓佩要黏在韓憫身邊。
韓識朝他招招手,要他過來:“你二哥早晨才回來,讓他歇一會兒,你過來,我幫你夾菜。”
韓佩看了一眼韓憫,跳下凳子,邁著短腿,噠噠地跑到韓識那兒去。
韓識把他抱到位置上,給他舀了粥,又給他夾了些小菜。
韓爺爺扭頭看看韓憫,拿起筷子,也給他夾菜。
“你彆吃醋,爺爺給你夾。”
韓佩五歲,韓憫……大概也五歲?
韓憫捧著碗,與爺爺靠得近了些。
韓爺爺一麵給他夾菜,一麵問:“柳州如何了?”
他一說這話,韓識也神色凝重地看過來。
韓憫放下碗筷,才要回話,韓爺爺連忙擺擺手:“你吃,你吃。”
韓憫便搖頭道:“柳州不怎麼好。朝廷裡是恭王在調度,恭王與定王爺素來有怨,所以……”
韓爺爺捋了捋花白的山羊胡子,長歎一聲:“蒼生受苦。”
韓憫忙又道:“我送過去的東西也能頂一陣子,定王爺把所有的事情都辦妥了,應當沒事了。”
“那就好。”
韓爺爺看向自家孫兒的臉,心疼道:“在外邊待了幾日,眼圈兒都熬青了,吃完了就回去睡一覺。”
韓憫點點頭應了。
又靜了一會兒,韓爺爺忽然問:“文淵侯府的溫言溫公子,也在柳州?”
韓憫不知道爺爺為什麼問起他來,隻道:“嗯,他在呀。怎麼了?”
“家裡拖累你了,否則你也應當同溫公子一樣的。”
韓憫微怔,隨後笑著道:“那還是算了,爺爺又不是不知道,我和傅詢關係不好,偶爾見一兩次還行,總待在一起,非打起來不可。溫言和他關係好,我就不太行。”
韓爺爺亦是笑道:“爺爺忘記了。”
韓憫半撒嬌道:“傅詢總在西北帶兵,風吹土淹的,我才不去,我覺著我待在家裡挺好的。”
“是是,西北不好。”
韓憫順勢岔開話題:“爺爺,我走時,你教佩哥兒念《倉頡篇》,現在念到哪裡了?”
韓佩聞言,立刻皺起小臉,急得快哭了:“二哥,我……”
委屈巴巴。
*
吃過早飯,韓憫被爺爺與兄弟趕回房間睡覺。
冬日天冷,韓家三兄弟常擠在一間房裡睡。
韓憫站在屏風後邊解衣裳,兄長韓識同韓佩在外邊。
韓識即便坐在輪椅上,也能看出身形高大。
他劍眉星目,細看眉眼,與韓憫有些相似,卻比韓憫英氣。
不似韓憫文人模樣,倒像是個小將軍。
韓識問:“你出去這幾天,又是整宿整宿的睡不著?”
韓憫否認:“沒有,累極了倒頭就睡著了。”
“方才在爺爺麵前,那話是真心的?”
“真,真得很。”
韓識輕笑,沒有說話。
韓憫解了衣裳,爬上榻,縮在被子裡,隻露出腦袋。
韓佩坐在他身邊,小手拍著他,哄他睡覺,給他唱歌,沒唱兩句就歪到他身上,快要和他一起睡著了。
韓識也在榻邊,看了他一眼:“你睡吧,哥就在外邊。等你睡醒了,哥有事情審你。”
“嗯?”韓憫半坐起來,接話道,“嗯,那我要說……你瞧,識哥兒瘋了。”
“什麼亂七八糟的?你先睡,睡醒了我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