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憫抿了一口粥。
哪兒呢?他方才看見,還淌著血。
不過總比傳聞來得好。
傅詢同他解釋:“我回來時,永安城被傅筌封了城。我原打算調兵,箭傷也是那時候受的,但是後來小王叔拿著父皇詔書來了,我便進來了。父皇臥病數日便去了,宮裡兩邊對峙,最後還是小王叔拿出先帝臨終的遺詔,遺詔上,父皇傳位於我。”
他就這麼登基了。
不怎麼驚險,沒有太大的波折。
韓憫覺得,好像隻有自己傻乎乎的。
“原本是我……多心。”
“你的信我收到了,也給你回了消息,我以為你收到了。”
韓憫搖了搖頭:“我沒收到。”
“我前幾日派人去查,沒找到燕支。”
“這樣?”
傅詢不太熟練地寬慰他:“它一向聰明,不用太擔心。”
“桐州那邊?”
“我派人給家裡人傳了信,應當已經到了。也托桐州知州與你們韓家的族兄照料家裡,都安置妥了。”
韓憫愈發覺得自己傻了吧唧的,輕聲道:“多謝。”
傅詢仿佛知道他在想什麼,笑了笑,沒說話。
派去文淵侯府取蜜餞的人很快就回來了,兩個八寶瑪瑙盒子,盛著各色乾果蜜餞,放在韓憫麵前。
傅詢道:“喝了藥再吃,這回總不會再吐我身上了吧?”
韓憫否認:“我絕對沒有……”
傅詢輕笑一聲:“照著我身上吐。”
韓憫耍賴:“我不管,反正我不記得了,就沒有。”
喝了點粥,緩過神來,他又捧起藥碗。
“我要喝藥了。”
“嗯?”
韓憫指了指他的肩:“你不上藥嗎?”
傅詢逗他玩兒:“我等你給我上。”
“嗯……”
韓憫低下頭。
現在就是後悔,十分後悔。
真不該多問這一句。
他端著藥碗,彆過頭去,捏著鼻子,分幾次把湯藥灌進去。
他怕苦,喝了藥之後,拿了個蜜餞,使勁地嚼,連吃了好幾個。
傅詢真要等他給自己上藥似的,見他好了,便把盛著藥膏的盒子推到他麵前。
韓憫想了想,想要下榻,到他那邊去。
傅詢道:“你坐著吧,我過去。”
韓憫便往榻裡挪了挪,傅詢背對著,在他麵前坐下,解開半邊衣裳。
韓憫換了新的棉花,一邊給他上藥,一邊問:“正月初一的生日過了,你取字了嗎?”
顯然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傅詢頓了頓,道:“那時先帝病重,不敢勞煩先帝。”
“那你有中意的嗎?”
傅詢說了兩個字:“‘弋銛’。”
韓憫沒聽清:“哪個‘先’?”
傅詢側過身,將兩個字在桌上寫給他看。
弋者,繳射。
銛者,利也。
這兩個字聽起來厲害,換成大白話,其實就是厲害的弓箭。
韓憫沉吟道:“這可一點都不溫厚,說出來會被文官勸的。同你的名字也沒有關係。”
傅詢淡淡的:“名字也不是我自己起的。往後也不會有旁人知道。”
也是,他做了皇帝,旁人不會喊他的字,更不會問他。
過了一會兒,韓憫將細布從他身前纏過來:“恭王理政多年,朝中文臣多半是他的人,你……”
“我有計較。不用你擔心,至遲下個月,會把恭王處置好的。”
“他手下文人多……”
“溫言會料理的。”
“也是,溫公子以一當百。”
傅詢回頭看他:“你吃味?”
韓憫立即反駁:“我才沒有。”
將細布係上結,韓憫的指尖時不時碰到他的皮肉。
傅詢忽然聽見他小聲說:“不信謠不傳謠。”
“你在說什麼?”
“我來的時候,聽說你被人紮成刺蝟了。”
傅詢沒忍住笑:“你以為我成了刺蝟,就來找我?”
其實來的時候,韓憫也不是沒想過,哪怕有萬分之一的可能,傅詢也不會落難至此。
隻是、或許、會有萬分之一的可能。
他就過來了。
韓憫的嗓子還是不舒服,不願意多說話:“嗯哼。”
他把傅詢的衣裳扯上去,幫他遮好,然後從另一邊下榻。
“可以了,我去睡了。”
傅詢一麵係衣帶,一麵跟著他,走進內間。
察覺他跟上來,韓憫打著哈欠回頭:“做什麼?”
傅詢原想問他,“沒我你能睡得著”,想想還是太輕佻,容易惹韓憫生氣。
再者,韓憫夜裡睡不好這件事,韓憫自個兒沒想跟他說,大約是覺得丟臉。傅詢照顧他的心思,也不再提。
於是傅詢道:“這裡是我的寢殿,那裡邊的是我的床。”
韓憫微怔:“啊?”
係統歡天喜地地通知他:“喔!韓憫,‘君臣同榻’的任務圖標在亮了哦!”
韓憫受寵若驚,又攏了攏衣裳,小聲道:“可是我還沒有做好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