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憫覺著奇怪,“噓”了一聲,細細聽了一陣,窗外又傳來動靜。
他走到窗前,推開窗子一看,一隻蒼鷹靠在窗台上,渾身是血,腦袋上一撮白毛都被鮮血浸透,粘連成一撮一撮的。
是那隻送信的鷹,傅詢給他起名字叫燕支,但是韓憫叫它蘿卜頭。
韓憫一驚,連忙把它捧起來,小心翼翼地托著,跑出殿外。
楊公公就在外邊,看見他匆匆忙忙的模樣,問道:“怎麼了?”
韓憫把手裡瀕死的鷹給他看:“喏。”
楊公公擺擺手:“這我可不懂,帶你去找聖上吧,聖上養這個養的多。方才書房裡傳膳了,議事應當快結束了。”
韓憫點點頭,隨他一起過去。
而傅詢與溫言在書房說話,麵對麵坐著,殿門敞開著,侍衛衛環與一個年輕的小太監在裡邊侍奉。
不便打擾,韓憫才在石階下望了一眼,轉身要走,傅詢抬眼就看見他。
傅詢朝他招招手:“過來。”
韓憫回身,三兩步跑上石階,解釋道:“原是不該打擾的,但是也是一條小生命……”
他朝溫言點頭示意:“打擾了。”
溫言的嘴角往下壓了壓,彆過頭去,不是很高興的模樣。
韓憫上前,那鷹的羽上還滴血,怕弄臟傅詢的桌案,也不知道該不該放下。
傅詢將案上奏章推開:“放著吧。”
“好。”
傅詢摸了摸那鷹的頸子,還是熱的。
他吩咐了一聲:“衛環。”
衛環快步走進裡間,捧出一個小木匣,打開來,裡邊是一排大小不一的銀刀,還有一些金瘡藥,應當是專給鷹用的。
韓憫在案邊坐下,那鷹的腦袋正對著他,目光渾濁。
好像有些不對。
傅詢看了看,最後掰開鷹喙,從裡邊拿出一個小竹筒給他。
拆開竹筒,裡邊的字條還是好的。
仍舊是“無礙”二字。
是前幾日傅詢給他回的信。
韓憫就是因為沒收到信,才會來了永安。
這鷹帶著傷,在桐州與永安之間來回飛,在桐州撲了個空,想回來找傅詢,便停在寢殿的窗台上。
結果遇見了韓憫。
傅詢一邊拆開一包藥粉,一邊安慰韓憫:“會養好的。”
韓憫的嗓子有些啞:“嗯。”
他看見鷹的爪子都被剪了,便問:“爪子也會長回來嗎?”
傅詢點頭:“會,它們原本就會挫斷爪子。”
韓憫認真地看著案上的鷹。
等包紮好,傅詢轉頭,想揉揉他的腦袋,發覺手上都是血跡,便用手背碰了碰他的臉。
韓憫把蘿卜頭抱在懷裡,摸摸它的翅膀。
“再也不叫你送信了。”
“以後都用不上了。”
傅詢似乎彆有所指。
韓憫卻隻顧著哄他的鷹。
傅詢洗了手,撐著頭看鷹,大約是在看鷹。
過了一陣,溫言無奈道:“陛下,韓公子,都正午了,這鷹也該餓了。”
*
午膳是傅詢同韓憫,還有溫言三個人一起用的。
場麵有些詭異。
傅詢使勁給韓憫夾菜,溫言是世家公子做派,食不言,一個人溫溫吞吞地吃飯吃菜。
韓憫有點遭不住,想讓聖上“雨露均沾”,但是說不出口。
他謝了恩,扭頭把地上盛著碎肉的碟子往蘿卜頭那裡推了推。
它還是沒什麼精神,蔫蔫的。
連帶著韓憫也懨懨的。
吃了一陣,溫言放下碗筷,從小太監手裡接過帕子,按了按唇角。
他溫聲道:“韓公子文采斐然,那時在柳州撰的一封折子,參得恭王臉色三變,從金殿出來,還在階上摔了一跤,辨章自愧不如。”
辨章是他的字。
溫言良行,明辨文章。
溫辨章淡淡道:“這回再參恭王的折子,陛下還沒給韓公子看吧?不如給韓公子看看,好讓他也改一改。”
傅詢麵色一變,將玉筷按在桌上,還沒說話,卻聽韓憫應道:“好啊。”
溫言朝他淡淡一笑。
他心裡的算盤打得清楚。
一是打壓打壓韓憫這“妖妃”的“囂張氣焰”,給他找點事情做。
二是,他不得不承認,韓憫確實很有才華。
上回在柳州,溫言與他同修奏章,感覺很好。
但是傅詢撥了撥筷子。
不是很高興的模樣。
或許是氣場太過強大,韓憫也察覺到了,扭頭看他:“嗯?”
傅詢溫和地笑了笑:“喜歡就去做。”
他看向溫言,冷聲道:“你自己的分內之事,也不要總盤算著推給旁人。”
溫言全不在意:“能把恭王參得跌了一跤,實在是天大的本事。辨章拍馬難及,辨章珍惜韓公子的才華,才出此下策,想與韓公子單獨相處。”
傅詢擰眉,你再說一遍,你想什麼?你想得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