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存隱約聽得這句話,一皺眉,轉頭看向身邊的侍從:“那是誰?”
“好像是異姓王信王李恕的外甥,叫做季恒。”
“李恕,就是今日宴上,第一個拿走婚約的那個人?”
“是。”
趙存眼珠一轉,跨著大步上前,站在季恒身邊,笑著朝他作了個揖:“季公子有禮。”
*
夜深,一隻蒼鷹劃破厚重的夜色,飛入宮牆。
鷹舍的人接到密信,換好衣裳,匆匆來到福寧殿。
傅詢站在廊前,借著簷下燈籠看了紙條。
——趙存與季恒結交。
傅詢隻看了一眼,便問:“是哪隻鷹發回來的?”
說完這話,他立即補充了一句:“小聲回話。”
不要驚醒殿裡的人。
“是。”那人壓低聲音,“回陛下,是鬆竹館的棉花。”
也就是鬆竹館裡彈琴的那位白衣公子。
天香樓與鬆竹館原本就不太乾淨,常有細作在裡邊探聽消息,前幾個月暗中整頓過,借了縫補夏衣和編織蓑衣的勞動改造的名頭。
這位彈琴的公子被傅詢支使去彈棉花,後來傅詢把他收為己用,安插在鬆竹館裡,化名也叫作棉花。
傅詢頷首:“派人去告訴李恕,近來季恒要做什麼事情,都由他去。”
那人領命下去。
殿裡,韓憫喝了點酒,酒勁有些上頭,才喝過醒酒湯,此時正靠在榻上,懷裡抱著一個軟枕,閉著眼睛小憩,也不知道睡著了沒有。
傅詢上前拍拍他的臉:“彆在這裡睡。”
韓憫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嘴硬道:“我沒睡著。”
傅詢在他麵前坐下:“你休息吧,等好一些再去沐浴。”
韓憫點點頭:“嗯。”
他抱著枕頭,想了想,又道:“陛下預備拿宋國使臣怎麼辦?”
“榮寧可以拉攏。”
“要她背叛自己的血親,恐怕沒有那麼容易。”
“廣寧王已經足夠蠢了,他二人之間已有裂隙,榮寧自己會找過來。”
“也是,她應該很聰明。”
傅詢麵色微沉:“你也沒見過她幾回,就誇她聰明。”
“她確實……”
韓憫微微抬眼,見他神色不悅,便不再說下去。
“陛下準備拿宋國怎麼辦?”
“等變法略有小成,再作打算。”
“也好。”
*
在福寧殿宿了一夜,次日晨起,韓憫在福寧殿用了早飯,傅詢才派馬車送他回去。
韓憫回去時,家裡人也都起來了,韓識在院子裡擺弄匕首。
他的腿腳近來是梁老太醫在治,雖然現在還坐在輪椅上,但是一同習武的衛歸、衛環兩兄弟,給他弄了許多輕便的武器,供他習武。
聽見門開的聲音,韓識一拍輪椅,轉過身,麵對著他。
“舍得回來了?”
“兄長何出此言?”
“旁人赴宴,都是趕在宮門關上時出宮。偏偏是你,要等宮門一開一關,再出宮。”
韓憫走到兄長麵前,在院子的台階上坐下:“兄長有所不知,當時情況緊急,那個宋國使臣……”
韓識一擺手:“你不用說,我都知道了。”
“兄長是怎麼知道的?難道我宮宴上三問廣寧王的事情,這麼快就傳到宮外了嗎?”
“方才你兩個朋友來找你,他們跟我說的。”
“哪兩個?”
“一個是溫言,還有一個,自稱是楚鈺。”
“哦,原來是他們兩個,那我等會兒……”
韓識打斷他的話:“他們一聽說你在宮裡還沒回來,倒是不怎麼驚訝,想來你是經常宿在宮裡。我問他們,那楚鈺說,日後看話本子就都知道了。這個話本子,是什麼話本子?”
韓憫咬著牙,恨不能現在把楚鈺抓來,揍他一頓出氣。
文人之間互寫話本,怎麼能牽連兄長呢?
得虧兄長現在坐在輪椅上,要不非得站起來揍他一頓。
韓識又問:“你怎麼不說話了?是什麼話本子?”
韓憫低著頭,摳著手:“就是……聖上……”
麵前忽然罩下一片陰影,他一抬頭,差點坐不住。
“誒?哥你怎麼站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