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嬋嬋,你說的對,兵器和糧食一樣重要,到了北疆,我們隻留一年吃食,全換兵器。”
“嗯。”
“嬋嬋,你們第一次來北疆時,是不是……”茵茵哽咽了一下,沒有問出口,想起了五彩土不遠處的石碑,太多的人死於此路,隻能刻下一個蒼白的數字。當時她不知此數字下的慘痛,此時才知。
在危險麵前,他們隻能優先保護他們從汴都帶過來的匠人們。
所有的取舍,殘忍,無奈。
茵茵病了一場,病好後跟著金奴學武。
痛,成長,改變,似乎總是息息相關。
它們不需要人去感激,隻讓人刻骨銘心。
格依是北海草原人,她無法共情,她不曾多看車隊後麵的災民一眼,他們的死活與她無關。井象和全丞也是如此。但他們理解茵茵的難過,所以安安靜靜的,不多言。
茵茵哭的時候,他們以為嬋嬋會哭,嬋嬋沒有哭。茵茵生病的時候,他們也以為嬋嬋會生病,嬋嬋沒有生病。
“為什麼?”
他們不理解。
他們知曉那些災民都是嬋嬋想救所以救回來的,嬋嬋應該比茵茵更傷心的。
小皇女穿上哥哥花錢委托嬋嬋哥哥給她織的大醜兔毛衣,再戴上大醜兔帽子,拉下大醜兔的長耳朵,捂住耳朵,躺下睡覺。
格依推推小皇女:“一隻烤全羊。”
“周圍都是黑暗,鬼怪猙獰,妖魔亂舞,隻有一個燭光小屋在不遠處。”小皇女睜眼,眼眸深處是鯨鳴,“不能想,不能回頭,眼睛隻能看著燭光小屋才能走下去。”
小皇女閉眼,聲音低沉:“你們太幸福了。”
也許隻有她能感同身受。
血腥腐臭中,被愛包圍,不甘被滿地的血汙染,固執地不去看不去想,要發光,發出熾熱的光,溫暖所有的愛。
“北疆埋著許多的墓碑,喪在無聲無息的雪夜裡,都是嬋嬋的家人。”
“嬋嬋看了太多的死,她不能去想。”
“不是沒有勇氣,是太沉重了,她想多了會死。”
“隻能用最快的速度忘記,向前看,去開心,去做所有人的燭光小屋。”
心跳開始笨重,呼吸逐漸滯澀。
三人垂下了頭,明白了車頭累累白骨的重量。
白骨聲叮叮,安魂曲輕妙。
茵茵紮馬步,對著嬋嬋笑容燦爛,“我會一天比一天厲害。”
“嗯,明天會更好。”
格依躺在軟被上,側著腦袋看嬋嬋。
她突然明白了嬋嬋為什麼總是說鼓勵、誇獎、肯定的話,這些話都帶著嬋嬋最深切的期盼,以前的她不知曉,現在她已發現。
她也明白了嬋嬋為什麼總是縱容茵茵的聒噪。茵茵現在安靜了,沒有了嘰嘰喳喳說不儘的話,她卻有些想念了。
“明天會更好。”格依輕輕地握一握嬋嬋的手,再戳一戳茵茵的小腿肚,笑容明媚。
金奴甩鞭駕馬,嘴角上揚,“明天會更好。”
婉娉抬眸,波光漣漪,“明天會更好。”
穆大林握緊手中的暗紅刀柄,“明天會更好。”
所有的人,抹乾了眼淚。
——明天會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