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太太一肚子家長裡短的怨氣,坐在哪兒絮絮叨叨。
江鴿子卻臉色木呆呆的。
死了?
誰死了?
哦,蔣楠他姥爺,姥姥死了。
那對老人的死訊傳來,他的心臟是真實的疼了幾下的。
不是為那對老的,卻是為那個小的心疼。
有些奇怪的記憶忽然被一幕一幕的拉到腦海當中。
江鴿子看到一個小孩子坐在童車裡大哭,有個老頭兒拿著小勺一邊喂他果泥吃,一邊說:“楠楠,你不吃,姥爺給鴿子吃了……”
他說完,舉著勺子對著屋頂的鴿子比劃了一下。
有個清秀少年趴在屋頂哈哈大笑的譏諷他:“楠楠啊楠楠,你看你這個破名字起的,吃個飯都沒我的鴿子啄食兒快,你可真難!!明兒,我看你也長不大了,不好好吃飯,指定還沒鴿子重呢,看明兒老鷹來了,一爪子不給你抓去了丟河裡去……”
那孩子大哭起來,有一個極厲害,又被他全心依賴的女人從屋子裡跑出來,她一邊跑,一邊脫了鞋往屋頂丟,一邊大罵:“老四,你就作吧,看你姐一會回來不收拾你!!”
她跑到那孩子麵前,慈愛的抱起他哄著:“哦哦,我們楠楠才不理那個壞舅舅阿,一會你媽回來,姥姥給她大棒子打那個壞蛋……”
小小的孩子指著屋頂氣惱的大喊:“打西他!給老鷹抓著,就就,丟……丟河裡!”
“對!丟河裡!”
……
轉眼,還是那個女人,一頭白發的衝進那件狹小的屋子,對他吼著:“你個喪門星!喪門星!自打生了你,我家就開始倒黴……你滾……你滾!!”
大雪天,瘦弱的孩子滿懷悲憤的走在雪地裡。
他一直到死,都是怨恨的……
不,與其說是怨恨,不如說他困惑,他隻是不明白,為什麼那些人又不愛了……
“鴿子……”
恍惚間,江鴿子忽然聽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他眼神逐漸清亮,看看一臉焦急的連燕子,又看看堂屋……
“嫂子呢?四哥?”
連燕子有些擔心的看看他說:“沒什麼事兒,我幫你應了?”
江鴿子有些迷糊的看著他:“你應什麼了?”
連賜耐心解釋:“四太太說,她有這筆錢,隻是不能給家裡知道,明兒街坊問起錢的來曆,就說跟你借的,你可彆給說錯了……”
哦,就這事兒啊!
江鴿子失笑的搖搖頭,又點點頭。
連燕子很是擔心,就問:“鴿子?你沒事兒吧?”
江鴿子捂著心口搖搖頭:“沒事兒,我出去散散心,一個人走走……”
許是……想起以前許多事兒了,到底心有不甘……卻也不知道是自己的不甘心,還是那個孩子的不甘心。
老實話,四年了,江鴿子壓根沒把這邊的事情當真,他沒有歸屬感,又總有一種妄念,想著萬一哪天早起,一睜眼……
哎?
我又回來了!
可,還能回去麼?
他慢慢站起來,撩起簾子,一頭紮到夜幕當中。
連燕子見他離開,站在哪兒想了半天兒之後,他先是猛的給了自己一巴掌,接著掀起門簾對著對麵喊了一句:“嫂子!四哥!!”
段四哥那個大悶葫蘆腦袋沒片刻就掛在了他家二樓上。
連燕子指指江鴿子的背影,剛要說點什麼,隔壁的窗戶卻被推開了。
段老太太奇怪的探出頭,一瞧是對門的小貴人先生,她便特彆慈祥親切的打招呼:“呦,小貴人呢,您老還沒歇息呢?”
連燕子跟老太太見了禮之後,這才笑著大聲說:“沒呢,您老也沒休息呢?鴿子今兒買了幾個香瓜,我喊四哥拿回去給品立他們嘗嘗……”
老太太一聽他這麼說,頓時高興了,她提著嗓子大聲宣布一般的喊著說:“哎呦!!你倆咋總掛著他們?你們過日子也不易,不是我說你們倆……這手忒鬆了一些!”
說完,她又做出不在意的樣子壓低嗓子說:“嘖,這幾天,天氣不好!暗火,我也是嘴巴特彆苦……這人老了吧……”
這話音還沒落呢,裡屋老爺子的大嗓門便傳來出來:“苦你娘個蛋!牙都沒了,你有點樣兒成不成……”
那對老夫婦頓時每天三掐起來。
連燕子站在門口,真是哭不得笑不得的,最後他隻能一放門簾子,在屋裡轉了有二十個圈子,實在想不出辦法,他便隻好跑到二樓,搬下許多書本來挑燈夜讀。
江鴿子背著手,慢慢走在老三巷上。
舉著一條大鯉魚的胖小子從他麵前跑過……還有預備搬家,把家具零碎抬到正街整理的街坊也在他眼前不斷閃過。
有人問好,有人衝他施禮,還有小姑娘悄悄用眼角瞄他。
一切似乎正常,又不正常。
江鴿子走的似夢似幻,他以為前身的一切他都不在意,可是心為什麼會疼呢?
他走到老巷子犄角的紙紮店門口才停下腳步,一伸手他從口袋裡取了一貫錢遞給坐在門口聽洋匣子的老甄頭。
老甄頭看看他:“呦,是您呀,這大晚上的,您這是?”
江鴿子笑笑:“勞煩您,買兩身寒衣,再買幾刀黃紙,哦,再把那精致的好屋子給我來一套,車也要,恩……再要個電視,要帶彩兒的牌子貨……”
“哦……那您等著,我去給您拿去。”
老甄頭接了錢,進了屋,沒多久他便取了兩堆東西拿繩子紮好,出了門遞給江鴿子。
從頭到尾,他都沒問,是誰死了。
江鴿子遠去的時候,他倒是嘮叨了一句。
“哎,到底是仁義孩子!可惜呀,命苦!”
離老三巷三四裡處,有個叫蓮池的地方。
此地過去有個府學。後,府學化為飛灰,就留下個破水塘子。
挨著這破水塘的地界,有一處貿易市場,還有一處自然生長的小樹林……
江鴿子左手提著紙糊的一套房,右手提著一大包紙錢香燭的住了腳。
在他麵前的是推平了的一大片空地,還有一塊告示牌子立在空地邊緣,幾盞看上去比較高級的照明燈在告示牌眉頭亮著。
咿?
小樹林呢?
沒了?
什麼時候沒了的呢?
江鴿子四處看看,又倒著走到告示牌子麵前仰臉一看,卻見那牌子上麵寫著幾個大字“裕盛地產”。
那下麵是畫好了的一大片古色古香的園林建築圖紙,可見,未來這裡將會起一座古色古香的,叫鳳鳴會館的高級場所。
江鴿子歪著腦袋思考,端氏,於氏,李氏這三家算是常輝的大戶,基本乾點啥,都有他們的影子。
可這個裕盛哪兒來的?他抬頭又看了一遍施工單位,全部沒有姓氏抬頭呢!
外地來的過江龍,一揮手買了這麼大一片兒地方,還準備投資這麼大的項目,坐地虎竟然沒擠進來?
竟然有人這麼看好常輝?
這就有些意思了。
看著遠處看不見的常青山,江鴿子安靜的凝視了一會,忽噗哧樂了。
想什麼呢?
自己孑然一身,無兒無女,就是現在有個連燕子做伴兒,誰知道人家能跟自己呆幾天兒?
興家,發財這樣的平民幸福,跟自己又有什麼關係呢?
這裡又不是地球老家。
想到這裡,他一伸手,在紙紮袋子裡摸了幾下,摸出一袋子白灰,便在地上畫了一個大的圈兒之後,他盤腿兒一坐,給自己點了一支香煙,便開始燒起紙錢來了。
他說:“小阿弟,對不住了,哥哥今天才想起,給你置辦一套家業……”
不遠處的國家公路上,一輛奢華的磐能大房車穩穩重重的開著。
俞東池盤膝坐在會客室的沙發上,正在看電視新聞。
“……昨天,中州皇室正式對外開放了位於闕眉山的避暑夏宮,這是近幾年來,東大陸皇室對外開放的第十二座宮室,闕眉山夏宮原屬皇位順位第八位繼承人……”
作者有話要說: 那啥,真忘記了!真的忘了!
一頭冷汗的醒來,才想起忘記更新了!
對不起,對不起!
我傻了好幾年了!
麼麼……就彆啾了……
彆喊日更,這個跟日更差不離啊親們!
你們算算,都是大章,均下來,每月還多兩萬多字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