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迎接他們的到來,那些漁民曾經居住的老屋子,現今就變成了各種商鋪,各色小型的旅店兒,飯館兒。
還有租用遊艇的,拍水邊各色照片的,賣各種花環的,主打各種淡水生鮮的小飯館子,一路走過去不過三五百米的距離,就能有七八家的樣子。
並不知道那些顧客從哪兒來,然而他們出手闊綽,並喜歡住在江岸附近的寶石屋子裡。
江鴿子是知道這些民居住宿的價格的。
段四哥說,他二哥就住在靠碼頭的民居裡,一個月這邊房租已經漲到貫半錢兒了。
貫半錢兒一千五百個子兒,這數字對常輝的老少爺們,它是個錢兒。
可對外郡那些,就連普通剛拿資曆的小姑娘,小夥子,都能月入七八貫的收入,這住一個月,隻要貫半的錢兒,還能日日欣賞最淳美的常輝山水,這又太合適不過了。
總有一天,這裡會人滿為患的……就像老華夏的鳳凰古城,麗江,大理……江鴿子想,常輝郡保護環境的大規矩,還是得早日寫出個章程來。
他得跟俞東池談談!
畢竟,他被世界承認了,那這裡!
就是故鄉了!
哪怕少賺上幾個,最最自然的這些風景,還有身邊的這一江清水,也絕對不能被人為的破壞掉。
等江鴿子遛彎一般走走停停,看看坐坐,等他回到了老三巷,已經是過午一點整。
此時,附近的工地是安靜的,老戲台前麵的街坊也不知道躲在了哪兒。
隻有三口大肉鍋,依舊是咕嘟嘟的散發著香氣。
江鴿子回到地下室,反鎖了門,分出心神進入遊戲世界。
這一次,他沒有刷任務,而是一路跑到老秀才家,不請自入,卷了人家一大卷宣紙,還拿了一個墨條之後,沿著新手村的那條舊路一路走到了切口處。
切口,一切還是老樣子。
一堵無形的光幕牆隔開兩個世界,不,三個世界。
一處現實,一處遊戲世界,還有一處二十級的狩獵場,卻不知道跌落在蓋爾哪片土地上。
牆的那邊是漆黑的,而牆的這邊,卻露著切割的十分整齊的,十分之一踏台,還有懸空的兩根法杖頭兒。
一個法杖頭兒上,有七塊七色雞蛋大小的寶石。
還有一個法杖頭上,中心處是由三個有網球大的鑽石,鑲成了品字形。
這就是曾經轉職引導師站立的地方了。
江鴿子站在踏台上,將兩段法杖頭取下。
他彎腰鋪開宣紙,將墨條沾水塗在法杖頭背後,接著猶如蓋印章一般的就在宣紙上,留下幾十個OOXX的字體。
他想好了,改日就將這張紙寄給連燕子,請他在銷量好的報紙上,以研究神文的名義,像全蓋爾征集線索。
凡舉有這樣神文字體的地方,他以後會挨個去看看。
就如蓋爾人堅信找到神族棲息地,就能解決魔魘一般。
江鴿子也在心裡期盼著,興許他能將遊戲完整的拚接起來。
而到了那個時候。
興許他能找到回家的路呢?
即便是找不到……回家的路,可是去去那些,以前跟小夥伴常去的地方,再看看老龍城,看看法墊,飛升山,興許他還能找到上一層世界的碎片呢。
要知道,那時候,他們四轉之後,還能踏劍而行呢……。
江鴿子正想著未來,耳朵邊卻忽然傳來激烈的敲門聲。
他心神一動,立刻回歸現實,下了炕,打開屋門。
門口,段四哥家的品卿看見他就一腦門汗的急說:“杆子爺,杆子爺!我爸叫我來喊你,他說,龍爪凹那邊……挖出一個好大的坑,裡麵有好幾萬屍骨呢……”
江鴿子眨巴下眼睛,回身抓起衣服,立刻隨著品卿往外跑。
一邊跑,他一邊想,看那些打仗的,也沒有上萬啊。
雖然那是高克人跟入侵者的一場攻城戰,然而,女兒國才多少人口,按照古代一城的標配,怎麼會有好幾萬的屍骨?
出了老三巷,打了磐能車,江鴿子跟段品卿一起上了車,向著龍爪凹駛去。
那一路,還隻有十四歲的品卿嘰嘰喳喳的說著好幾萬屍骨的事情。
這孩子,也許還不懂幾萬人一次死去的哀痛,他把這件事當成了稀罕的新鮮事兒跟江鴿子炫耀。
“……我爸說,他們開車一鏟,那些屍骨就露出來了,有好些都長到了山石裡,還發亮呢……”
“閉嘴!”
這孩子一驚,看江鴿子臉色不好,便乖覺的閉了嘴,隻是不安的不停打量著江鴿子。
十五分鐘車程很快結束,當江鴿子再次來到軟木林外。
這地方已經是人山人海了。
足足有半城常輝人都不知道從哪兒得到的消息,都紛紛蜂擁而至。
前麵具是人牆,連一條裂縫都沒有。
後來,不知道誰在那邊喊了一句:“都讓開,老三巷的杆子爺兒來了。”
那一刹,猶如摩西分水一般,人群一刀切的就迅速裂開了一條通道。
江鴿子有些詫異的左右看看,他不知道自己從什麼時候開始,竟然有了這樣的威望。
不過,此刻卻不是想這個的時候。
既然有幾萬屍骨,那麼地下必然會擁擠出來幾萬的亡靈。
雖然那裡麵有連燕子在,可是……若是隨便跑出幾隻,幾千年的死氣上身,就是隨便一個健康人,那也會大病一場的。
江鴿子向前走著,一邊走,一邊大聲問了一句:“老街區的伯伯可有來的?”
“有……這兒呢,江杆子,這兒呢!”
“在了,在了,杆子爺我在呢!”
很快,有三四個上了年紀的老頭兒從人群跑出。
江鴿子停下腳步,一句沒廢話的吩咐:“各位伯伯,那裡麵是幾千年的死氣,老少爺們看熱鬨也不是這樣看的,這不是鬨著玩兒的,勞煩幾位通知下去,都各回各家,今晚家裡屋門口最好都把祖宗請出來望門兒,趕緊走!!”
幾個本來是來看熱鬨的老頭兒頓時一驚,相互看看之後,他們回身就走。
沒錯兒,幾千年不散魂魄的亡靈,那可是成氣候了。
這一群倒黴催的,也不知道紮堆兒來這裡看什麼死人的熱鬨。
這不是找死又是做什麼!
江鴿子一路小跑的來到軟木林外的那條路上。
如今,那條路外已經守了好些軍人,還有幾個穿著特務製服的年輕人在那戒嚴著。
當江鴿子跑過來,那些人看看江鴿子,很快讓出了通道。
甚至都沒問他是誰。
沒錯兒,不但民間,如今整個常輝,江鴿子名聲在外。
在上層關係裡,他是陛下難以割舍,正癡愛求不到的古怪人。
同時,他也是古巫連大人最最尊敬的救命恩人。
至於民間,如今常輝郡有句話就是,隻要有老三巷子那根杆子插著,這老少爺們,就有壯骨撐腰的當家人。
就這樣,江鴿子輕易的穿過人牆,隨便的走入禁區,一路疾奔他又來到了祭台不遠處,然後,他就看到了一個熟悉的東西。
禁區光幕。
而這個光幕上隱約的氣息,是江鴿子相當熟悉的,它來自連燕子。
上萬平方米的禁區,籠罩在祭台周圍。
江鴿子對著裡麵喊了一句:“連燕子!”
頓時,他麵前的光幕便溶出一個小門大的地方。
段品卿都看呆了。
江鴿子拉起已經呆滯的段品卿,進入禁區。
一進去,便看到禁地上空,靜止一般的離著黑呀呀的亡靈,他滿目都是的穿著古裝的……古代市民。
從抱在懷裡的幼兒到古稀的老人。
江鴿子回頭看看段品卿,一伸手又將他推了出去。
十四歲的少年就是個隱形□□,一不小心出點事兒,段四嫂子能上吊去。
等到段品卿反應過來,趴在光幕上聲嘶力竭的喊著我要進去什麼的。
然而江鴿子已經看不到了。
他走了一段兒路之後,便看到了七八輛挖掘車,鏟車正七扭八歪的躺的躺,大頭朝下的朝下。
很顯然,這裡經曆過了一場力量不小的風暴。
開鏟車的這幾位,江鴿子有幾個熟悉的,其中,有個胳膊上吊著繃帶的倒黴漢子,喊到江鴿子,便如看到親娘一般的,他委屈巴巴的喊了一句:“杆子爺,您可來了?”
這人正是段四哥。
以前他可是一口一個鴿子的喊。
這會子怎麼喊起杆子爺了。
江鴿子走上去上下打量他,將他沒什麼大礙之後,便問他們:“你們要出去麼?”
段四哥連忙擺手:“彆,哥幾個和錢買的新車可都在這兒呢,這,這出去怎麼跟家裡交代啊!”
這是要錢兒不要命了麼?
江鴿子此刻已經顧不上他了,他隻是擺手到:“跟我來,說說發生了什麼事兒?”
段四哥他們幾個立刻緊緊跟著江鴿子往裡走。
一邊走一邊說:“您不知道,那位古巫大人已經祭祀過了,然後我們才動的工,可是他們開大挖的下去沒幾下,那個山壁就塌了,那裡麵……”
段四哥他們打了個寒顫,然後有個瘦弱的,一臉血跡,看不出來是誰的挖掘車師傅說:“那邊半山壁,連同地下,全部是……”
他這話音還沒落,江鴿子已經看到了現場的樣子了。
一邊是龍爪凹的祭台,大地母神左邊的山壁整個的出現一個切麵,而切麵是完全由已經玉化的人骨組成。
並且,這些屍骨還發著瑩白,瑩白的光。
那些屍骨裡,成人的骨頭架子,都寬闊健壯,他們沒有規律的那麼堆著,就像十八層地獄裡麵的人骨河一般。
讓人看上去就從寒毛裡往外冒冷汗。
人骨山下。
一個巨人跪在那裡大聲哭泣著。
一邊哭,他還一邊唱著山歌。
那是關山阿黎……此刻,他已經知道了,這個大墓下麵,活埋著他高克人的一城祖宗。
“山落子籽兒被鳥啄去,不知道阿弟你落在哪裡,山花瓣子被風吹去,不知道阿妹你葬在那池水裡,山樹的皮兒被羊啃去,阿爸等不及吃明年的果哩,我阿媽的根兒呦,一支支段在山縫裡……跌下山的崽兒呦,沒水沒土,你可把根兒紮在哪片地裡去……”
巨人泣不成聲的哭著,唱著。
他的歌聲並不好聽,可是,那歌聲竟然那麼絕望,那麼淒婉,唱的江鴿子心裡都酸酸的。
他繞過關山阿黎,走到戲台麵前,看著呆立看天的連燕子問到。
“燕子?”
連燕子還沒開口,卻不想,那邊俞東池走了過來對江鴿子說:“鴿子,這裡危險,你出去等我們好麼?”
江鴿子利落的搖頭拒絕到:“不好!”
說完,他看向連燕子。
連燕子苦笑到:“關山阿黎說他祖先說,祖宗被抓走做了奴隸了……那時候的人,也真是太狠了!竟然是都毒死的,然後都拋屍在這裡了……這裡原是個深潭,大概……潭水跟岩石裡有特殊礦物質,又趕上地殼變動,這裡就被徹底封閉,然後這些屍體全部礦化,也許是埋人的那些人心有不安,就給立了大墓……誰想到呢,竟然屠了一城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