隊伍前行第六十六天, 沛梧平原就令這支船隊上的官兵, 徹底感受到了大自然的詭異麵孔。
當又一場暴風雨結束,雖隔著禁幕, 兩棲船隊前後都布滿了水瘟氣。
現在, 他們都說寒冷不可怕, 高熱不可怕,潮濕才是世界上最可怕的事情。
在這種春雨季頻繁的降水的日子, 一陣雨一陣風不陰不陽的氣候裡前行,煎熬的除了軍心,還有越來越煩躁倦怠的靈魂。
每一天,每一天, 看到的就是無窮無儘望不到邊緣的蒿草,有一天, 動物忽然警覺起來,便隻能看到背影了, 對了, 還有天空飛過的禽鳥, 它們也是警覺的。
指揮官們每天都聚在瞭望台, 會議好像開不完一般。
低級軍官們依舊倦怠, 身心越來越疲憊。
日子難熬, 身下河流水質清澈也好,渾濁也罷, 卻已是死水, 沒有任何生命在內存活, 唯一對它會產生興趣的,就是船上取樣的研究人員了。
那些人有事兒做,這可真令人羨慕。
飛鳥不落杆,動物不近前,蚊蟲飛不進,水生全死絕……
聯合探險隊,就生活在這樣的空罩裡,無聊重複無聊,一日又複一日。
一支部隊,全員三千,出行六十六天,百分之六十的成員就已經得了令人難以忍受的濕疹病,剩下的那百分之三十九也都得了不同程度的孤獨病。
為了穩定軍心,各隊小指揮官便帶頭賭博,積極帶動大家各種作妖,他們甚至臨時拚湊了幾個管弦樂隊,合唱隊,力圖讓大家的日子快活一些。
然而,再好玩的事情也有過時的時候,當管弦樂隊,合唱組,賭博活動終於倦怠,聯合船隊再次安靜,沉悶無聲,寂靜的就像要迎接一場凜冽的暴風雨一般。
這又是重複一天清晨,一切都懶洋洋的,無聊的……隨隊的幾位攝影師,穿著大褲衩,赤足,塗抹了半身的濕疹藥粉,遊魂一般的在船上四處拍攝。
這是他們的工作。
當船隊緩慢的穿過幾公裡雜木叢之後,一大群石瓦色的鳥兒忽從雜木叢中飛出,並受驚的發出劈啼!劈啼!的聲音一頭撞在禁幕罩子上……驚嚇更大,狼狽飛走……
不知道誰喊了一聲:“喂!快看!看哪!”
然後,雜木叢終於駛過,麵前的風景豁然而驚悚,靠水岸的地方,插著連綿不絕的殘木杆子,而杆子上還掛著人類死去的顱骨……
他們大喊著,看著,接著……到底是受過最嚴苛訓練的探險隊,那隻是十幾秒的時間,一整支探險隊員便紛紛回到城堡車內,換上裝備,迅速再次來到甲板上,端起武器,子彈上膛,整支隊伍都進入了戰備狀態。
兩棲船隊不急不緩的依舊前進當中……
江鴿子是個大忙人,真的,他彆忙……彆人都是羨慕的看著他每天除了吃喝,就是坦然的倒插門呼呼大睡,睡眠質量已經超越了正常人類。
所以,能夠隨時隨地的進入夢想,也是一種令人羨慕的異能啊!
至於想把人從睡眠裡拉扯出來,參加到快樂的群體運動當中去?呃!彆開玩笑了,這位嗜睡症犯了,最高指揮官的臉頰他都剛上手打大巴掌。
其實,江鴿子是繁忙的,六十六天,江鴿子級彆從五十多一躍到了六十五級,再次進入瓶頸。
最初那些怪物並非如江鴿子想象的那般,是憋的狠了隻給他交一次租子。
它們是不斷的交著肥年的租子。
那時候小日子多美,如幸運滿值,周身聖光祝福籠罩般,它們每次死亡都會給江鴿子美美的來一次大爆。
還不到十天的功夫,江鴿子就把暗職業弓箭手的技能書湊全了。
《疾風》《月華》《射日》《流星》《蓄力》《塗毒》《穿雲》《大連弓》還有弓箭手的身法《鷹眼》《閃身》《迅發》。
這些書,一本沒少,他全部擁有了,所以他現在且算是一個弓箭手吧。
隨著他的級彆上升,到達瓶頸之後,遊戲數據終於正常,怪物每次死亡,就隻給一點經驗,寒酸的丟出七八個銅錢兒,有時候氣運好了,就給丟出兩件什麼都不加的小白裝,甚至有時候壓根什麼都不給了。
哎!這真是令人傷心透了。
此刻,江鴿子依舊在遊戲一角有氣無力的刷《閃身》。
他就如海鷗一般,穿行在豹頭遠程射手的急電攻勢當中,無聊的躲來躲去。
就在此刻,他聽到外麵房門被戚刃拍的咣咣作響。
“先生!先生!一級戰備狀態,一級戰備!!”
等到他從遊戲裡出來,匆忙拉開房門,便聽到一陣陣連綿不絕的,禿頭箭弩紮厚皮氣球的噗噗,波波的聲兒……
一下子,他整個視覺都是黑漆漆的,眼前十幾米的地方,烏壓壓的箭雨飛矛……就如地球拍攝的大型曆史劇中,草船借箭那晚的聲勢……一波一波的羽箭從對岸的平原射出,紮在透明的禁幕上,落雨一般的又掉進水底。
等他來到欄杆,這才看清楚,就在左岸對麵的小平原上,足有上千的胯下騎著健壯野牛,野象的野人正舉著弓箭對探險隊不斷攻擊。
那些野人表情猙獰,身材健碩,顴骨奇高,鼻梁也高,眼睛漆黑,又大又亮,猶如鷹眼,他們膚色比黑種人白一些,卻又比黃種人暗淡,麵部畫滿了五顏六色的圖騰,他們穿著粗劣皮甲,發型猶如黑毛獅王般的一邊發出巨大成片的恐嚇聲,一邊不斷攻擊。
大地喝水都在震動。
看上去,似乎是很厲害的樣子。
隻可惜,巫的禁幕是隨著時代發展,連魔魘,現代武器都無法穿透的作弊器,區區原始的箭弩,也就是浪費一下這些人的力氣罷了。
起先,因為巨大的聲勢,探險隊還十分警覺,當終於了解到發生了什麼事情之後,眾人是哭笑不得的進入三級戰備狀態。
指揮官們從警覺站姿到坐著觀察。
而士兵們也是一個個的槍托拄地,看熱鬨一般的圍在甲板欄杆不肯退去,他們看著對麵以一種撕心裂肺的強大氣魄,在怒吼,在恐嚇,在反複用原始利器做無用攻擊。
有時候,左岸野人的攻擊略有些綿軟了,士兵還要拍巴掌,做鬼臉,吹口哨挑逗幾下。
整個探險隊孤獨中刹那不藥而愈,一掃疲乏,整體興奮異常。
就連那個恐嚇俞東池有魔魘,然而魔魘始終沒出來而受到巨大打擊,不知道在哪兒躲著的丹娘,都興奮的滿船隊不斷桀桀,桀桀的大喊著:
“甲咼人!看那,那是甲咼人……桀桀……甲咼人啊!”
江鴿子一路走到指揮船,看高高的瞭望台上,所有的指揮官都在那裡無奈的坐著。
與士兵們興奮表情不同的是,這些人麵色嚴肅,俱都是一副深思的樣子。
作為各隊最高指揮官,他們自然考慮問題角度不同。
這地方有野人,就意味著巨大的麻煩。
根據現代人權法,如有原住民駐紮的地方,他們就具有土地權,生存權。
這就意味著,雙方總要打交道,即便是要來幾場交鋒,要把對方打服氣了之後,出於人道主義,他們總需要從蛋糕裡分出一些地方給這些原住民棲息生存了。
問題是,掰誰的蛋糕呢?
派誰的部隊出去交戰呢?
戰爭產生的費用誰來承擔呢?
還有,戰利品要如何分割?
俞東池是這些人裡麵色最不好的那個,甚至江鴿子走到他麵前,他都沒有分出神去看他。
已經複原的周鬆淳為江鴿子搬來椅子,江鴿子坐在了俞東池的旁邊,他陪著看了一會,大概無聊吧,就歪頭問他:“心情不好?”
俞東池看看江鴿子,苦笑:“鴿子,這下糟糕了,我恐怕要破產了,這塊土地……怕是有主的。”
江鴿子認真的想想,很快就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情。
他譏諷的勾勾嘴唇,接著懶洋洋的將雙手托著後腦,以一種看電影的姿態繼續觀察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