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燕近軍接受雇傭,麵向全球,一般以十二人為一隊,起步都是十輛頂配城堡車的價格,工作以每小時計費,是全球最昂貴同時也是唯一能解決魔魘問題的應對部隊。
當然,魔魘任務也不是常發任務,從部隊組建到現在,北燕近軍出外勤也不過十二次,截止到現在,該部隊任務完成率基本達到了百分之一百。
這些任務雖比不得北燕禁區,九州東岸地區那樣的大型魔魘現象任務,然而自有人類到現在,人類總算是可以直麵魔魘,在緊閉的一扇門麵前,撬開了一條喘息的縫隙。
真是可喜可賀。
隻為這一條,蓋爾現有的一切國,對北燕皆是充滿善意的。
老三巷大槐樹下。
薄布青衣,眉目如畫,氣質柔和的青年慢吞吞的從老槐樹邊上站起,他拍拍褲子後麵不存在的灰塵,開始磨磨唧唧的往巷子外走。
這一路總是有人在遠處窺視,隨時隨地可以入畫一般的人品在哪兒擺著,然而去沒有什麼人上來打攪。
為了來去自由,江鴿子現在已經開始適應規則,在前襟佩玉了。
現實總是殘忍的,在沒學會佩玉之前,江鴿子每次上街都能被迫賺個四五貫錢兒,他原地不動站著都有人排隊等著跟他合影。
他自己個兒立的規矩,凡舉在旅遊景點出現的街坊,必須穿舊式衣衫來襯托城市核心文化。
至於當初進入禁區的那部紀錄片,也因為時間太長,衙門新聞故意引導,還有人為禁播等其它原因,其實人們已經忘記它了。
再者,常輝郡經濟騰飛的黃金年份,彎腰就是一地的碎銀子,撿錢還來不及呢,誰去探究北燕禁區的那些恩恩怨怨?
甚至,江鴿子現在走過老戲台,從唱歌的何明川到收費拜拜的黃伯伯他們,也是最多跟江鴿子點點頭,接著就悶頭賺錢兒。
不想上班的江鴿子滿麵憋悶的到達巷子口,他才剛住步便看到守在巷子口的一群攬客的司機,見人出來便一擁而上,七嘴八舌的就跟他招呼到:
“呦!爺兒這是出門啊!”
“爺兒哪兒去啊?我送您?”
“爺兒,還是老地方不是?”
“爺兒,王城口走著啊!!”
這群攬客的司機是很願意跟江鴿子搭關係的,畢竟在人家家門口吃飯,他們又都是本地外街人,來來去去也得過江鴿子的庇佑。
都想白拉他親香親香,拉拉關係。
如今老三巷人是不做這個買賣的。他們的出路就兩條,不玩藝術就去北燕近軍,後代不去藝術高校學習,就去北燕第一軍校受訓。
為了保證血統純正,老三巷的人是百分之一百都脫了楚國國籍,而轉入北燕國籍的。
江鴿子雖沒有這樣特意要求,可他們就覺著自己應該走這兩條道,並且這兩條道已經成為老三巷不可說的秘密了。
一群車主七嘴八舌的招呼著,江鴿子笑眯眯的看了一圈,便尋了個麵熟的白胖子道:“呦!這不是泉三兒麼?你這有錢的財主怎麼舍得出來活動了?”
這白胖子本來想把自己隱於人後的,誰就能想到江鴿子一眼就能看到他。
他聽到招呼就麵色一白,訕訕的過來先是低頭行禮,手作蒼蠅前肢搓,硬扯出的笑容能咧出包子十八個折兒。
那態度那叫個卑微,氣質叫個猥瑣,他雙頰使勁上提道:“哎!瞧您老說的!我叫什麼財主啊,就一力工!不能跟您比,就借您房簷吃點殘羹兒,這不是今兒包車的生病了麼,閒著也是閒著,家裡人嫌棄我太胖了,就叫我活動活動,怎麼著兒?爺兒今兒是去王城卷錢兒去?”
卷是常輝郡新近流行起來的詞兒,賺錢不算多,大家都奔著卷錢兒的聲勢活著的。
白胖子舉著手指,親昵的撚了幾下票票,一臉不遮掩的羨慕之情。
他不巴結不成啊,他怕啊!這小子沒成丁那年,他家兄弟八個從泉大到泉八哪個沒有嘗過這位的拳頭,老三巷裡立的那根杆子原來可是他家的。
這才幾年功夫!這爺兒混的多麼好,老常輝郡的爺們誰不知道人家發了金海的浮財,攀上了一幕山莊的關係不說,而今都混到了北燕軍中去了!
一年不到的功夫,一番折騰如今人家都是新貴人了,都能佩玉了啊!
看看人家這日子,拿著政府補貼,掛著軍銜,受著封邑的實惠,享受著全常輝郡最貴街區的奉養,隔上幾天人家還能去地下王城拿卷大銀子。
嘖!這人跟人能比麼?他家兄弟八個,折騰來蒸騰去依舊是一家的老混混,區彆也就是過去跑長途大車,現在憑著本地人的身份全家籌款,買了五十輛無汙染的旅遊車,開出租公司賺家門口的活錢兒了。
泉三兒羨慕的心臟都滴血,卻也不敢嫉妒,他甚至是感激的。
那些外來力量衝擊南街地產的時候,他們這些曾經的坐地虎,在真正的權利階級麵前,力量還不如一隻草螞蚱,那真是說碾死你就碾死你,甚至死了你都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兒。
若不是這位爺兒回來,給大家爭取了本地居民生存福利,嘿!現在他哥的屍體怕是都涼了。
那會子他大哥被逼迫的,還真是想同歸於儘的。
老常輝郡人對江鴿子的底兒,也差不多能摸到點邊兒,知道他現在在北燕混著,也知道他去了禁區,如今是貴族了。
不說上麵那些虛的,江鴿子這杆子爺仗義,有他在老三巷立著,這老郡的爺們兒就能憑著身份換點湯羹養家糊口。
不然,那些外地的早就把這裡的油水刮乾淨了,還能輪到他們本地人憑著戶籍承包旅行車?那就是做夢呢!
江鴿子在泉三兒的滿口恭維下上車,到了車上,泉三兒還把自己藏在椅子下的好煙卷拿出來給江鴿子隨意吸。
而隨著幾聲清脆的喇叭聲,畫了一身鮮花彩繪的旅行車便靈巧的穿行在了常輝郡的大街小巷裡了。
江鴿子叼著煙卷兒,笑眯眯的看著來來去去花枝招展的旅遊車。
大概是三月那會子,有天早上起床,這常輝郡大街小巷的旅遊車,便周身噴滿鮮花的在都市活躍起來。
也不知道命運是怎麼推的,總之它走著走著,就把常輝郡的旅遊車,推到了印巴大篷車的氛圍裡去了。
他跟泉三兒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我說泉三兒?”
“哎!在呢!祖宗您吩咐。”
“說什麼屁話,你多大我多大,還祖宗,誰是你祖宗?你好好說話。”
“得嘞,爺兒這是有什麼吩咐?您說吧,這是上刀山還是下油鍋,您說去哪兒就去哪兒!就您一句話的事兒,打個含糊我都不是人,我說爺兒您甭看我這樣,想當年……”
“嘖,彆貧啊!我才將看到幾個生麵孔,怎麼現在外地的也能承包旅行車了?”
“嗨!我說您問什麼呢?爺兒,那可不是外地的,那是……”說到這裡,泉三兒想起什麼一般的停頓了一下,略思考了幾秒之後他才斟酌著回答:“爺兒,端氏那官司您知道吧?”、
江鴿子眉毛一挑,扭臉看看身邊的戚刃。
戚刃趕緊取出本子,開始認真記錄了起來。
“端氏那不是停牌一年麼,前些日子那上麵老東家就把咱常輝端氏的分公司解散了,這老少爺們也是給人家出了半輩子力氣的老實人,好麼!八代的血汗都不認了!這不,才都得了幾個遣散金,又有本地戶籍,就買了車牌都來搶飯碗了,哎!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情,這人間啊,從來都是老家雀炸翅,小家雀跌窩,沒地兒講道理去,您說是吧?”
江鴿子沒回答泉三兒這個問題,到了他現在這個位置,他想的層麵壓根就跟普通人不一樣。
端氏解散分公司,是不是符合勞工法。有多少失業人員流入了常輝郡?而這些失業人員再就業的事情,現在應該劃歸那個部門管理?
重要的是,為什麼我不知道這件事?
泉三兒聽江鴿子沒吭氣,他無奈,就隻能輕聲歎息之後,繼續開車。
這一路疾行,大概十五六分鐘之後,他終於將江鴿子送到王城入口。
江鴿子下車,拿自己口袋裡的居民證給泉三兒劃了積分。
免費乘車是本地居民的福利。
九月驕陽照射下,有上千遊客正坐在王城入口的露天舞台前,看一出叫做《相思豆》的景點大秀。
而這本大秀則是常輝藝術綜合學校動態藝術係,去年為地下王城專門創作的。
舞台上,扮演女王的演員正在調戲良家婦男,她用手指挑著一個矮她一頭的小生下巴,邪魅狂狷的一笑道:“我該拿你怎麼辦呢?如果你想引我注意的話,那麼……你贏了……”
正在進員工升降梯的江鴿子身軀猛的一歪。
而此刻,地下王城再向下七十二米,一處巨大的石頭開鑿出來的空間內,牆壁掛著上百麵監控屏幕。
坐在屏幕前的毛尖先生,他正帶著一副耳機,兩眼嚴肅凝視著屏幕上的一堆合影遊客,他一邊觀察,一邊向耳機那邊的人吩咐到:“土撥鼠,水梨子下麵那幾個女士看到了麼……恩!對,就是她們。你一會搞個中獎活動,把那幾盆變異銀線花茶送出去,那個穿白色皮鞋,戴閣萊手表的小花兒,送她一盆金線……”
他正吩咐,江鴿子卻慢慢坐到他身邊,也盯著屏幕看了一會後道:“這幾個?是做什麼的?”
毛尖略神色一驚,接著敬禮到:“報告先生……”
江鴿子煩躁的擺擺手,一伸手在邊上的盤子裡抓了一把藍莓,一邊吃一邊道:“得了,甭跟我玩這些,我到現在都回不好禮,戚刃見天嘮叨我,我看著煩躁呢……這個,這幾個是做什麼的?”
即便是他這樣說,然而毛尖先生依舊神色恭敬的低聲回答道:“回先生,這個月起,我們將會悄悄放寬國際貝拉米銀行,九州商聯銀行員工的旅遊申請表格。”
江鴿子接過一邊端過來的茶水喝了一口道:“嘖,周鬆淳的餿主意。”說到這裡,他低頭看看已經呈送到麵前的資料說:“隻是幾個小職員,送她們變異銀線?”
毛尖先生低聲回答道:“是,大公閣下的提款申請又被無理由拒絕,他有些生氣,恩,其實學生也是生氣的,就如您說的,廣撒網,組織信息總能撈到魚兒,您知道麼?我們已經根據植物反饋回來的線索,拚湊出貝拉米銀行金庫的十五組密碼了,再找三組,學生想,貝拉米大概這輩子都給付不起我們的申請款項了。”
江鴿子吧嗒了下嘴巴道:“真是一個個的越來越有出息了,就這?目標竟然是偷金庫?我還以為你們在破壞他們的金融聯盟的鏈條呢!,哦,為什麼是土撥鼠去?”
土撥鼠名叫呂崇,他是江鴿子親手從禁區帶出來的二十門徒之一,並且在所有的徒弟當中,土撥鼠是最醜,恩,也不能說他醜,反正不好看就對了。
毛尖與江鴿子看著屏幕,好一會,毛尖才用一種曆儘滄桑的聲音說到:“先生,要是您送她們鮮花,她們肯定會認為不正常。可如果是土撥鼠那樣又土又矬的鄉下人送,她們的思維就會認同這樣的匹配,覺著這個土包子一定是愛死她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