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 第 137 章(2 / 2)

十裡人間 老草吃嫩牛 14761 字 8個月前

“是的,好奇!因為先生您那天一直盯著伊勢伊先生在看,我~能問一下,您到底在看什麼麼?”

“伊勢伊?你說那個中年人?他叫伊勢伊?”

“對,就是他,他的名字很長,最後一個短名叫伊勢伊。”

江鴿子從地板上站起,順手拿起一邊桌麵上的香煙,遞給番葛估勒一根,番葛估勒拒絕,江鴿子自己點燃,深吸一口後直言問:“說吧,我知道你今天不止是來跟我告彆的。”

番葛估勒聞言算是徹底無奈了,這些話,沒有一句按照他的劇本走,他也隻能苦笑道:“您早就看出我彆有目的了~對麼。”

江鴿子坦蕩蕩的點頭:“恩,你說吧。”

江鴿子答應傾聽,然而番葛估勒卻有些為難了,他其實是有一套準備好的台詞的,隻是他的台詞並不是給一等艙的客人準備的。

按照老套路:

“……其實,在很久很久以前,我也出生在一個有著貴族背景的家庭,那時候我衣食無憂,放蕩形骸……好日子過久了,慢慢也就覺著人生無趣……”

呃,以上這些話,對麵前這位先生沒啥用處吧?說什麼家庭背景,衣食無憂就有些不合適了呢,可是放走這樣的大魚更加不合適……

番葛估勒沒有受過什麼好教育,他是搜腸刮肚的想了半天兒才恭維說:“先生,我就是覺著,您那天在頂層,看到伊勢伊先生的時候,眼神裡是具有同情的……”

自己同情了麼?江鴿子聞言都詫異了:“我同情?”

番葛估勒自說自話,肯定道:“是!先生,您麵露您都不知道慈悲,這令我深深的感動……”

江鴿子刹那就有些表情扭曲,他鼻翼下的小胡子忽上忽下的抖動起來。

他就是想跟那家夥套個瓷,想接觸接觸佛偈艾利人,還慈悲?他又不是南海觀音,還普度眾生呢。

看江鴿子表情反對,番葛估勒強行拉著主線道:“是的先生,您慈悲而不自知,您有沒有過這樣的感覺,某一天早上起來,發現自己擁有的東西是那麼的乏味,每一天的日子都像是彆人的,都像是在做夢一樣,您就像活在彆人家一樣,心裡總是不踏實,還有一股強大的力量走遍全身,卻沒有地方發泄,有個聲音在不停告訴您,您來到這個世界,必然是有個地方要去的,而那裡才是你的正確之路……”

江鴿子呼出一口煙,哧的一聲笑了,他說:“這話,倒是沒錯了,我有啊!不是有時候,我是每天都會這樣想……”

番葛估勒大喜過望,他大聲道:“真的!”

江鴿子確定的點點頭:“當然!”

“那就太好了呢!”

番葛估勒慎重的從褲子的口袋裡取出一個表皮摸的發亮的錫銀盒子,他將它遞給江鴿子道:

“先生,我堅信人這一輩子,如果不想庸庸碌碌,必然就要有個偉大的目標的,凡舉是人,就有人的困惑,人有茫然,就要找尋答案,如果您需要幫助,不,我的意思不是說物資上的幫助,而是說精神上的……”

他用手指指腦袋,身體微微前傾,小聲道:“從南部馬梅羅比往前走,有個叫鬆鎂羅比的地方,那兒有個偉大的神廟,有真正的神在等待著您的到來,請相信,一切都是緣分,是注定的緣分,是您該得的緣分!也是您的福分,先生~相信我,那裡的一切人都能解答您的一切困惑,一切的困惑!”

番葛估勒說完這話,就像施了什麼恩德般的拍拍江鴿子的肩膀,然後,他就離開了,還帶走了他帶來的那袋水果。

等他走後,江鴿子這才呲呲牙,打開錫銀盒子,取出裡麵的一張金屬卡片,翻來覆去的看著上麵的字兒思索。

那張卡片上刻著番葛估勒的名字,還有一串數字七十二。

千寶瑞關了房門,來到江鴿子的臥室問到:“先生,這個人~他到底有什麼目的?”

江鴿子眨巴下眼睛,四條眉毛在臉上聳動了幾下後說:“鬼知道,也許是沼靈教的信徒?或者是其它宗派的引路人,總之你把他看成搞傳銷抽成的就可以了。”

“傳銷?”

“呃~這個你就不必知道了,對你沒好處,去喊他們回來,我們要離開了……”

“好的先生。”

七月中旬,飛艇夷陵號終於降落在佛偈艾利南部的馬梅羅比城。

馬梅羅比,整個佛偈艾利唯一能稱為城市的地方……與其說這個地方是個城市,不如說這裡更像第三世界國家的難民營罷了,甚至它還不如難民營呢。

落地,入眼便是蒼穹一片泥色,這裡連點綠意都找不到,房屋是由泥巴強硬拚湊起來,如窮人死後狼狽墳包兒,就這~好歹它也是有建築的,這裡的人類是有屋頂可以存身的。

而這座城市最體麵的一座建築,就是由簡易板子搭建起來的一座郵局,它承擔了佛偈艾利與外界唯一連接的通道。

至於其它的,外來人類概念裡的城市基礎建築,如衙門,警署,醫院……這個地方連國都沒有,又怎麼會有那些衍生物呢。

江鴿子他們是傍晚時分下的飛艇,一接觸到佛偈艾利,江鴿子那種奇怪的感覺就更加強烈了。

這地方,天是乾燥的,地是乾燥的,空氣是乾燥的,它的乾燥度令人的每個肌膚細胞一旦接觸此地空氣,就產生一種極度渴水的狀態。

那種如果嘴唇不去舔一下,它隨時就能被外界的空氣帶走水分,立刻乾裂的狀態。

然而它也不是熱,不是地球非洲那種熱,它就隻是乾,出乎意料的乾。

白天乾燥,夜裡乾冷,人就像呆在一個隔絕的容器裡,周圍堆滿了乾燥劑。

江鴿子雙腳一踏大地,就清晰的感覺到,腳下的這塊土地是從蓋爾大陸母體上分割出去的,又或者說,這地方就像是移植來一塊器官,雖與蓋爾血肉相連,卻神經不通。

他左右看了一圈,舔了舔乾涸的嘴唇,有人遞來水杯。江鴿子接了過去,打開蓋子仰頭一飲而儘。

他現在就是這麼渴,莫名其妙的渴。

而久違見麵的毛尖先生就在一邊抱怨嘀咕到:“這破地方,還真不是人來的,我是佩服死這裡的人了,他們是怎麼生存下來的……呃,抱歉先生。”

他發現,江鴿子正用一種奇怪的眼神在打量他。

出於小動物的敏感性,毛尖立刻蹦到江鴿子耳邊低聲討好道:“無論如何,請原諒我好麼!先生,我在夜不歸宿是有原因的~真的!向母神發誓,我與那個姓陳的交際,然後~我就給咱們攬了一件私活兒……”

他擠眉弄眼的對江鴿子道:“就是您想的那種私活兒,他們給咱的車隊掛上了兩輛給養車,載重四十噸那種,等我們到達北部栗紅穀之後,會有人用寶石結賬……”

見江鴿子依舊斜眼瞄,毛尖便有些著急的聲音略高道:“這樣不好麼先生?無風無波到地方,如果我不是在賭場輸了那麼多,他們也不會找我了,全世界都知道我輸紅眼,就恨不得出去打劫了!您信我,我更加熟悉這裡一切,還有那些人……現在,我們隻要擔憂護衛隊那些雜碎就好了,這事兒~我可最拿手了。”

他舉舉袖口,他的小幼芽小心翼翼的在那邊冒了個綠綠的芽頭,還晃了一下,大概覺著外麵空氣乾燥,它又嚇回去了。

江鴿子臉上不由自主的便露出一絲笑意,要知道,在佛偈艾利這種滿眼土色的地方,看到綠色是驚喜,也是奢侈的。

可憐的毛尖先生終於鬆了一口氣,接過千寶瑞遞給他的水瓶。

江鴿子問:“你確定是他們麼?”

“……當然先生,我確定是那些家夥,至於您剛才說的鬆鎂羅比那些人,咳……我覺著吧……您就完全可以忽略了,您清楚的,這個世界有錢階級與貧困階級的精神世界是一樣的,一個求生,一個求永生,隻有中產階級忙碌的沒時間胡思亂想,像是佛偈艾利這地方,我覺著它能每天生產出一種異端宗教,您說呢?”

大地母神的信徒其實也高尚不到哪兒去,他們看彆人也是異端。

“說什麼?告訴你不管你輸了多少,我也不會讓人給你報銷這件事麼?”

毛尖一口珍貴的水噴出,江鴿子身體往後避了一下。

他心想,我知道個屁!我要是知道,就不會對番葛估勒那家夥百般容忍了。

一隊敞篷的磐能卡車從遠處駛來,停在了營地與飛艇接壤的地方,有最少一兩百穿著土黃製服,背著槍械的壯漢從車上跳了下來,將飛艇閘口嚴密的包圍起來。

李豆不知道從哪個角落鑽出,小聲嘀咕道:“這地方誰有槍誰說了算,明兒咱們回去跟陛下申請一下,就把這個地方占領了吧!殿下您可以派我來,跟九州彆的地方不敢比,區區佛偈艾利……”

然而他的話還沒有說完,江鴿子就涼涼的譏諷到:“你占領這裡做什麼呢?”

李豆聞言一下子就愣住了,他看看四周,想,是啊,我占領這裡做什麼呢?養活這些饑餓的要吃人的佛偈艾利人麼?

這裡什麼都沒有,就連常駐在此地的護衛隊,他們也隻是為了防止佛偈艾利的寶石流出國土,在老牌珠寶公司的乾預支持下而組成的私軍。

這些人本身就是亡命徒,不是出身自由巷,就是本地惡徒。

對外,這個組織叫做國際聯防護衛隊,然而所有清醒的人都知道,這支護衛隊隻是私人性質的一支雜牌軍而已,它唯一的作用就是阻礙佛偈艾利自由發展,保證稀有寶石以及稀有金屬外流而衝擊世界金融市場。

他們最不愛的就是佛偈艾利統一,並擁有自己的一切權利,即便他們當中有三分之二的人是佛偈艾利人。

一塊巨大的鋼筋踏板落地,佛偈艾利乾燥的土地蕩起一陣塵埃,組委會的最大的一輛綜合性城堡車頭從飛艇裡緩緩開出……護衛隊便一擁而上,開始周密的檢查起來。

江鴿子他們看到,那個叫陳潤平的家夥笑眯眯的從頭車上下來,與帶隊的人搭話,然而帶隊的那個人毫不客氣的推開了他,陳潤平打了個踉蹌,被身邊人扶住,又笑眯眯的走了過去套近乎……一來二去的,終於有人脾氣不好,用槍托重重的打了他的麵部,陳潤平捂著一臉血倒在地上。

有組委會官員跑出來,對著那些護衛隊大聲抗議起來……

而江鴿子他們也隻是麻木的看著。

千寶瑞用手指拉了一下江鴿子的衣袖:“先生,我問過總調度,我們的城堡車落地要晚上十點半,在這之前我們可以去營地門口的休息區暫時呆著,要麼~我們就返回飛艇?”

四周一片機械律動聲,爭吵聲,廉價柴油動力車的味道,還有人常年不洗澡隻出汗的那種混合味兒充裕著整個世界。

一切的味道令人惡心作嘔,然而對於江鴿子來說,這些味道卻出奇的熟悉,尤其是柴油機的味兒,他已經很多年沒有聞到過了。

他渾不在意擺手說:“那就去休息區吧,這會兒都沒法忍了,以後可怎麼好?”

如此,他帶著自己這群不成器的隊員,向著幾十米遠的一處,被黑布蒙了一邊,由鐵網拉成的狹窄通道進發。

身後傳來一聲槍響,毛尖卻說:“彆回頭,趕緊走!他們告訴我,組委會與護衛隊每次大賽都有衝突……這不關我們的事情。”

他們加快腳步,當進入通道的一刹,一股子難以描述惡臭,便衝著他們的鼻翼便陣陣襲來……江鴿子乾嘔幾聲,這才看清楚,黑布的另外一邊世界是毫無遮攔的……

那些身上寸縷不沾的佛偈艾利人,正麵目麻木的趴在鐵網上麵……他們努力與這邊世界接近,即便身體上沒有一點多餘的肉,他們也想把自己擠進這些網眼裡……

而這,就是真正的佛偈艾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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