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東池麵露苦笑著說:“其實來的路上我一直在想,就讓這個世界毀滅吧,它自己都解決不了這事,又憑什麼拉著你陪葬……走吧鴿子,你……你去佛偈艾利吧。”
沒有人比俞東池更加清楚他對佛偈艾利的感覺了。
作為繼承那家夥記憶以及一部分力量的他對佛偈艾利都無法控製,所以佛偈艾利必然安全。
他話音剛落,大地再次震動,消失的老城牆在常輝周圍迅速聳立起來。
天空空氣緩慢的抹上薄霧,霧氣中出現了海市蜃樓,而老三巷的街坊正扶老攜幼的在往故城飛奔。
看到這一幕的江鴿子無奈失笑搖頭:“我周圍怎麼總是有傻子呢!你們看這家夥,他藝術創造力基本是零,這城牆的款式是我們地球華夏的萬裡長城吧?”
俞東池木然的點點頭。
看著滿麵震驚的連燕子,江鴿子拍拍他的肩膀說:“我來這個世界~其實最初隻是個個意外事故,恩,地球那邊的我算是死了的,我的血液就潤在我電腦的機箱上,我想是這個原因吧!我的靈魂與這個世界連成一體,所以就影響了蓋爾的發育……你看,一切都失去控製了,它的力量在慢慢弱化,而遊戲世界在掙脫它的束縛,我想它是沒有辦法了,也是個可憐的家夥呐……。
它現在用你們威脅我,強迫我心甘情願的獻祭自己,將自己的靈魂與蓋爾大陸連接在一起,這個世界才真正算的上是大圓滿……所以……”
江鴿子說到這裡,忽然身體停頓了一下,他想起什麼,眼神一亮的抬起頭看著天空就笑了。
“我想,它肯定是怨恨我的……對,明明是它為了這個世界勞心勞力,最後卻拿我毫無辦法,它把我送到老三巷,送到這人世間最有人情味的十裡人間,然後我按照他編好的劇本與這裡產生牽絆,再後來就有了你們,你看~它是多麼周全,地球電視劇一定看的不少!真是太他媽的狗血了……瞧!老三巷代表親情,你代表友情,這個傻子又代表愛情,我想那家夥在暗處一定不斷的告訴自己,它對我夠好的了,而我……我和該為這些情感付出自己。”
俞東池確定自己對江鴿子的情感絕對不受任何人,任何力量的支配,所以伸手拉住江鴿子的手滿麵悲愴的看向他。
他說:“鴿子~你確定了?”
江鴿子確定的點點頭笑著說:“對,確定了!不然怎麼辦呢?多麼可怕,如果我不融合,就要拉著全世界去死了!”他難得的情感外露,伸出手捏著俞東池的麵頰說:“我就是舍不得啊,你就是少了一根頭發絲兒,我想我也是不願意的。”
他是個虛偽的人,虛偽到總是拒絕俞東池一切的好。
如果這場夢可以做的更加久一點就好了。
俞東池一直忍耐的眼淚終於流了下來,他伸出手擁抱江鴿子,他親吻他的發絲,額頭,鼻尖……連燕子在一邊無奈的撇嘴:“這酸臭味兒……”
他扭過頭,對著空氣有些憤恨的無聲嘀咕。
為什麼我代表友情?
身後寂靜無聲,沉悶的驚愕聲忽然響了起來。
“鴿子……不要……”
連燕子猛的回頭看去,卻看到江鴿子抱著已經昏迷過去的俞東池,還小心翼翼的慢慢將他放在平地上。
“你……你也要打暈我麼?”
連燕子磕磕巴巴的問。
江鴿子笑著問他:“你會為我死麼?”
連燕子認真的想了一下,搖搖頭。
是,他就是這樣的一個冷靜的家夥,他不會如地麵這個家夥一般,可以為了江鴿子獻祭自己的一切,哪怕是生命也在所不惜。
江鴿子一攤手,無所謂的笑了一下。
深淵無聲的擴張,距離安全的石台不足幾米的距離。
從石台的位置已經能看到深淵處,各種數據的火點正在淩亂的亂竄,它們迫切的想連接成一片整體,卻苦惱於找不到正確的路徑。
江鴿子背對著連燕子說:“能對我發個誓麼?”
連燕子沒有說話,隻是安靜的看著江鴿子,其實有句話他沒有說出來,他想說,如果鴿子去了,他會拚儘全身心的力量為他複仇!即便他如此的弱小!可他願意奉獻出整個的人生為他複仇,即便那家夥是創世主又如何?!
“您~說。”
“如果~我說如果,如果我不在了,就勸勸他,不管你用什麼手段,帶著他複仇也可以啊,總之彆讓他死了……”
“抱歉,我做不到。”
連燕子果斷拒絕了江鴿子,這是自他們相識以來,他第一次拒絕江鴿子。
江鴿子叉著腰看著天空無奈的笑了,他說:“嗬!傻子!”
然後……大地一陣震動,周圍塵埃飛揚。
等到連燕子眼睛再次看清楚整個世界,江鴿子已經失去了蹤跡。
兩行淚水從連燕子臉上流淌下來,他捂著胸口疼的哭不出來。
“為~為什麼……”
沒有人回答他的問題。
後來,天空忽然巨變,風雨雷電一起出現,疾風席卷狂沙撕裂世界,而深淵內火花四濺著……連燕子艱難的撐開護盾,將俞東池與自己罩在當地。
而這種激烈異常的天氣終於將俞東池從昏迷中喚醒了。
他坐起來,左右看看後問連燕子:“鴿子呢。”
連燕子沒有說話,他的眼睛呆滯的看向深淵。
俞東池無奈的撓撓頭,晃了幾下使得自己更加清醒,他苦惱的說:“總是這樣,總是這樣……”
說完,他很自在的拍拍身上的灰塵,大概覺著這樣不好,就毫不客氣的搶奪了連燕子的外衣,他披好衣服轉身走向深淵,直至……消失在這個世界。
連燕子看著他消失,最後,他憤恨的看向天空,將自己的腮幫子肉都咬下一塊,嘴角流出大量的血液……
大地失控的震動,在常青山消失的地方,忽然有火山岩衝破阻礙,向著天空噴發起來。
火山岩帶來的巨大的粉塵將幾公裡遠老三巷人徹底湮滅……就在他們消失不遠的地方,毛尖先生背著幼軍的一個孩子一邊奔跑,一邊聲嘶力竭的喊:“後麵的棄車……趕緊棄車……孩子們,到我這邊來……”
他伸出手儘量摟住更多的孩子,然後一起被湮滅在蓋爾的地麵……
又是劇烈的一震,蓋爾失去了吸引力,無數建築,生命都緩慢的向著天空漂浮著。
前皇帝狼狽的趴在緊鎖的城堡車上呐喊:“放我出去!!你們這些該死的!!放我出去……我是偉大的籍道後裔,你們怎麼敢這樣對我!!”
她越飛越高,有些怨恨的看著天空無聲的問,不是說……隻要那小杆子與蓋爾融合……就一切都會好起來麼?
深淵深處,江鴿子漂浮在空中,他看著懷裡緊閉雙眼的俞東池真是很苦惱了。
俞東池他……他已經死了,在他掉入數據深淵那一刻,屬於他生命的一切跡象就迅速從他身上剝離了。
江鴿子對對麵的那個家夥說:“你在逢年過節享受他香火的時候,不覺著慚愧麼?”
對麵的數據迅速凝結成一張麵孔,它有些不屑的說:“他的確不是我的後代。”
江鴿子有些珍惜的收攏手臂,撫摸著俞東池的臉說:“其實~在你算計了我之後,我是沒有生氣的,我隻是~有些小小的憤怒。”
對麵那張臉得意的笑看起來。
江鴿子顯然是不想讓它得意的,所以他抬起頭對這家夥說:“咳~你先彆高興啊!其實~有件事你好像沒注意到,為了讓你更加鬨心,哦,鬨心是我們那邊東北地區的詞兒,你知道鬨心是什麼意思麼?”
那張臉沒有回答,隻看破一切的冷笑。
一些數據觸手纏住了江鴿子腿,它們將血肉之軀吞噬,身上的亮點越來越順暢。
江鴿子歪歪嘴巴歎息了一聲:“可~真疼啊!”
那張臉扭曲幾下,帶著笑意說:“那,還真是對不住了。”
江鴿子忍耐疼痛,也跟著它一起笑。
“沒什麼對不住的,說起來~你辛辛苦苦創造了這個世界,要說對不住,也應該是我對不住你才是。”
那張臉困惑了,它看著江鴿子機械音的說:“你,什麼意思?”
江鴿子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盛,他笑了起來,笑的無比暢快,還發出鵝鵝鵝鵝的古怪聲。
對麵的麵孔一陣煩躁,機械的阻止:“不要笑了,不要笑了,不要笑了……”
江鴿子又是一陣鵝鵝鵝,鵝完才如頑童一般的大聲說:“抱歉!討了你這大的便宜,我太高興了,完全不覺的不好意思呢……”
數據觸手就像餓瘋了的樣子,已經迅速吞噬到了江鴿子的腰部。江鴿子被迫停止笑容疼的呲牙咧嘴,無奈,他隻好快速的說:“好吧,告訴你一件事!”他艱難地將俞東池抱在左胳膊上,伸出自己的手臂說到:“這第一件呢,你好像忘記這個遊戲是我的了……”
對麵那張臉不懂他這話的意思,就有些困惑的機械問:“你的?”
江鴿子又伸出一根手指頭說:“鵝鵝鵝……看到我這個手勢了麼?你肯定看到了,知道它代表的意思麼?對!勝利!噢耶!”
他晃動手臂,還把勝利的兩根指頭快樂的勾勾著。
那張臉一臉無奈的忍耐道:“請冷靜融合,保持思維清醒……”
“沒有冷靜啊!”江鴿子當然不承認自己要瘋了,他看看手指,來回對著那張臉跟自己比劃著嘮叨:“其實~我也是剛才想起來的,恩,應該感謝我在佛偈艾利的行程,在那裡其實我大小還算是個造物主呢,是跟你一樣的社會地位啊……”
那張臉不屑的嘖了一聲問:“都已經這個時候了,這裡是我的土地,我創造它,給它生命,給它曆史,這裡~不是你的佛偈艾利……”
黑暗籠罩到了江鴿子的手臂位置,俞東池跌落深淵,身體將數據撞擊出巨大的火花……
江鴿子滿麵遺憾的看著他消失,有些心疼的歎息:“他一定很痛。”
說完他看跟對麵說:“所以我生氣了,恩……不對,這話沒有力度,應該說,天涼了,你~消失吧!你的地方歸我接管了!”
對麵更加不屑,他看著江鴿子剩下的頭顱沒有吭氣。
它覺著說什麼都是浪費的。
然而,它的這種冷靜並沒有延續多久,在江鴿子的笑容當中,周遭數據觸手忽然迅速倒退,將吞咽下去的江鴿子一點一點的又“吐”了出來……
那家夥震驚的睜大了眼睛,然後那張麵孔迅速在對麵消失了……周圍數據一陣猙獰的掙紮,巨大的火花積滿了整個的深淵空間。
江鴿子不屑的看向天空輕笑:“不要掙紮了,你是傻子麼?這可是我的機箱,我的遊戲……我才是這裡的主人……”
那張麵孔從江鴿子周圍迅速出現,又迅速消失,有個聲音憤怒的質問:“說……%……¥……¥……說……說……&&*……”
江鴿子揉著新長出來的手臂呲牙咧嘴的說:“哦說~誰沒有年少輕狂的時候呢,嘿嘿!”
他不好意思的捏捏鼻子:“有時候下載不好吧,就隻能沾點不好的東西回來,病毒你知道吧……”
“你%…………&*瘋了!”
它憤怒的質問,可惜語調已經出現亂碼。
江鴿子理直氣壯的反駁:“我怎麼會瘋了,那隻是針對你的病毒,對了,我終於知道如何給你定位了,你不是人類,也不是生命,你就是蓋爾的病毒,雖然殺毒程序也是病毒,嗨,我在胡言亂語什麼啊!所以你需要古老的……恩~卡巴斯基?鵝鵝鵝鵝鵝鵝……意不意外?驚不驚喜?鵝鵝鵝鵝!”
他又笑出了鵝聲兒,笑完,那家夥再也不能說話了……江鴿子捏捏鼻子歎息:“再見,很抱歉,我也想活下去啊,這世界多麼好,誰不想活著呢……”
他自言自語的嘮叨:“有件事沒有來得及告訴你呢,你知道地球遊戲人最害怕什麼麼?咳……我們最害怕外掛跟倒檔了……好吧,因為這是我的遊戲,所以……我自己就編了個小小的……”他對著空氣豎起自己的小拇指,有些不好意思的說:“就是個小小的外掛……你沒發現麼……”
…………
說,凡人出門,柴米油鹽醬醋茶。
江鴿子出門,豬狗牛羊,大紅花。
初春的冷雨,打在牛角巷的青石板路麵上。
眼睛看到的,是巷子口兩棵古老巨槐下,雨霧繚繞小長街,人從裡麵出來,帶著三二分仙氣兒。
耳朵裡聽到的,是路口打牛奶的銅鈴聲,結夥上班的自行車鈴鐺聲,附近工廠大喇叭播報新聞聲,洋傘支開的彭彭聲,還有兒童穿著小雨靴踩水的嬉鬨聲,高跟鞋踏在石板路的哢噠聲……
而後,不知道哪位老先生打開了洋匣子,古老的戲劇絲弦遠遠近近,熱熱鬨鬨的這老三巷的一天,便慢慢揭開了幕布。
一座舊城,總有時光眷戀舍不得抹去的痕跡。
而常輝郡的老三巷,就是這城中人,無論最後走到世界的哪個角落,一說故鄉,能想起來的地方就是牛角頭,牛角尾,牛角街巷合起來的老三巷。
這一大早兒,江鴿子卸下門板兒,擺好自己的牛肉乾攤子,這才端著碗想吃兩口稀的,就聽到對門段奶奶在陽台上問他:“呦!爺兒?今兒起得早啊!”
江鴿子笑的溫柔極了,他說:“早,早!嗨~這不是大集嗎,起早點好多賺兩個零碎花花不是……”
段奶奶一臉不相信:“看爺兒這話說的,缺誰的~也不能缺您這兩個不是。”
江鴿子承情的點頭:“那是那是……”
段奶奶說完,忽然變了表情的說: “爺兒,你知道麼?衙門收異獸肉的價格又跌了!”
江鴿子聞言一愣,看著段奶奶的表情莫名的微妙起來。
他輕輕的嘮叨了一句什麼,然而誰也沒聽見。
“已經這麼久了啊……”
對麵老太太憤怒的伸出胖乎乎的三個指頭,像發生了國家大事兒一般大聲說到:“衙門那邊貼了布告,大弓野豬跌了三文,酸鳥的毛跌了十文啊!我早就讓你大哥去碼頭攬工,他倒好!非要做祖傳的獵人,我呸!全蓋爾的崽子,落地就能打的破玩意兒,有啥好前途……還不如碼頭開吊車呢,都賴那個……那個什麼黨來著……“
“奶奶……那是全民進步黨……”
“呸!對,就是這個什麼進步……哎?爺兒!您哪兒去呀!!”
“中州……”
“哎呦,這話說得,大清早的發癲兒了,爺兒你去中州作甚呢,這早飯都不吃了?”
江鴿子跑的飛快,他要去找個大傻子,恩,捎帶還有個小傻子……
老戲台前,三個調皮的崽子跪成一排,薛班主瞪著眼睛嘴角抽搐著。
鄧奶奶扯著自己家孫子的耳朵,表情好不巴結的對老班主說:“哎呦~我的老哥哥,這幾個崽,也就是您的手段能給磨平了……看在三輩子街坊的份兒上~您就收了吧……”
老班主一臉橘子皮顫抖著憤怒:“收了?奶奶!!我收個屁!您當我們六順班兒是垃圾堆呢……”
江鴿子從他們身邊迅速飛奔而過……
街頭鈴鐺脆響,打牛奶的吆喝在巷子口蕩漾著。
樹兒子看著老子的背影一陣委屈,又不帶它……於是它把滿樹的枝葉都委屈成一陣清風了……
作者有話要說: 親人們,這文正式完結了!深深鞠躬。
這個時候,我就最後吐下苦水!我可不容易了,從正月開始連排著五個長輩親人住院,手術,我家婆婆幾天前又摔了一腳,腿斷了!
其實吧,我知道人到中年身不由己,可我就這一點愛好,好不容易抑鬱症從中重度到輕度,我都感恩的不成了,接著我家成群的小朋友就開始排隊給我找麻煩,好吧,八月底我還要嫁閨女。
這就是生活啊,它到處是壓力,你又不得不接受並努力幸福。
我的幸福就是你們啊,不管多久,不管多麼艱難,我寫,你們就在。
十裡長街是我恢複文感之作,它算不上好,咱下本努力。
人生艱難,我也就這點愛好了!
最後!我愛你們……虔誠的感激你們的支持!
等我狀態好了,我一定奉獻更好的作品!
鞠躬!謝謝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