抽空家麗去找外貿的領導談了一次。常勝是因公殉職,按照慣例,是允許一名子女頂替工作的。但目前待業青年較多,領導有些為難,想推一推。家麗不放鬆,連著去了好些次,日日在領導門口站著等。領導終於說:“等下一批招工完畢,一起進來,給你們一個名額。”
“謝謝領導。”家麗舒一口氣。
家歡和小玲通過不同途徑得知道了頂替的事。都想上。家歡跟家麗睡一個屋。先發製人。晚上熄燈。
家歡問:“姐,爸的公職,是不是可以頂替。”
家麗嗯了一聲,沒接下茬。
“我看我可以。”家歡自告奮勇。
“八字沒一撇呢。”
“大姐,這次該輪到我了。”
“先問問再說。”
“我視力不好,腦袋瓜子也不聰明。”家歡自言自語。家麗道:“你不是一直想學會計麼,媽說你數學不錯。”
家歡道:“學什麼不重要,我就是想參加工作。”
家麗說:“要麼你去高考試試?”
“我才不去呢,我這眼睛,還能讀書麼?讀到什麼時候是個頭?現在是半瞎,讀出來就是全瞎。”
“我聽劉媽說,秋林報名了。”
“我不去。”
“還有幾天呢。死馬當成活馬醫。”
家歡翻身麵朝牆。
翌日,秋林遇到家歡,問:“你還沒報名呢?”家歡不理他。秋林著急,“你先把名報上,考不考再說。”
家歡急了,“張秋林,你到底什麼意思,反反複複勸我報名,是老五找了嗎?”
“老五?跟老五有什麼關係?”
“老五巴不得我不去頂替。”家歡揚長而去。
秋林跟在後頭,莫名其妙,“家歡!要不我幫你報……家歡!”
家歡不理他,去北菜市買菜去了。
向東來看媽媽家麗。他比家喜隻小五歲。現在是個混世魔王,洞山軍分區的扛把子。家喜和向東站在龍湖公園旁邊的人工池塘邊。家喜說:“聽說這裡頭有癩癩猴(土語:癩蛤蟆)。”
“哪個池塘都有癩癩猴。”向東說。
“這裡頭的不一樣,”家喜煞有介事,“這裡頭的特彆大,比人還大,說以前有小孩在旁邊站著,癩癩猴上來一拉,就把小孩拉下去了。”
“真的?”
“當然。”
向東卷起褲腳就要下水。
家喜喊他,“你乾嗎,小心,被拉下去不是鬨著玩的。”
向東不管,還往池塘中間走。
“你上來!”家喜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向東一意孤行。走到池塘當中,水已經到脖子了,何向東一個猛子紮下去,瞅準池塘底部的抽水塞,用力一拉,水流迅速形成個漩渦,下漏。向東果斷回身,往水麵泅,朝岸邊去。
全身**的。家喜和向東站在池塘邊,看著池塘當中的漩渦,一點一點吸儘池塘中的水。水落石出。池塘中的魚露了出來,在淺薄的淤泥地裡掙紮。
向東對家喜,“老姨(土語:小姨),沒有癩癩猴啊。”
“躲起來了。”
池塘中間,一條巨大的紅鯉魚在淺水中掙紮,向東跳進去,一把抱住它,帶它上岸。“拿回家養。”向東笑嘻嘻地。
何家廚房,家麗忙著做飯,自從搬了家,原來寬敞的鍋屋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現代化一些的廚房。當然,現代化的隻是格局,更緊湊,有桌台,有洗手池,但依舊用蜂窩煤。
老五劉小玲湊在大姐跟前。一根筋地念叨,“大姐,反正,爸的工作不給頂替,我就跳樓。”家麗聽了生氣,這算什麼,威脅?爸剛去世,她來個跳樓。
“你去跳吧。”家麗說。
“大姐,我什麼都沒有,不能沒有這份工。”小玲又強調。
家麗不耐煩,“你出去吧,會考慮你。”
小玲出去了。卻來了個人拎著向東和家喜進門。“你好,我是環衛管理處的,請問哪個是何向東的家長?”
家麗連忙在圍裙上擦了擦手,“我是。”
“何向東私自把公園外人工池塘的水給放了,魚都死了,損失特彆巨大,需要賠償。”
向東和家喜都不敢看家麗。
“什麼水?什麼賠償?”家麗也急了,越是事多,這小子越給她找事。忙活一天,又找來建國,這是有了處理結果。賠款一千,免於報警。
“站好!”建國晚上開始給兒子上教育課。他沒法管家喜,但有資格教訓向東。向東連忙站好了,不做聲。
“誰讓你去拔那塞子的?”
向東委屈,“說那池塘裡有癩癩猴,經常把小孩拉下去,吃小孩,我是為民除害!”奇葩的理由。建國笑了。他喜歡向東的這股勁頭。虎父無犬子。
“為民除害是好,但你的方式不對。”
“怎麼樣才對?”
“好男兒不應該去打癩癩猴。”
“該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