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火車,家歡才發現湯家老三湯振民也在車上。他也去參加霹靂舞比賽。車過蚌埠的時候,家歡就意識到,振民和小玲她們根本就是一撥人。團裡的人都叫小玲為凱麗,叫振民為馬達。
火車卡座,凱麗、馬達、家歡和一個臉上有塊紅色胎記的小夥子麵對麵坐著。路途很長,四個人打牌解悶。
就打爭上遊。為提高積極性,玩帶錢的,一個牌子兩分錢,沒玩多久,家歡就輸了幾塊。她也不在乎。
家歡隨口問:“振民,你為什麼叫馬達。”
紅色胎記促狹,“因為他屁股扭起來像電動馬達。”
哦,一個比喻。
“你為什麼叫凱麗?”家歡問老五。
紅色胎記繼續解釋,“那是因為凱麗跳舞用勁過大,褲子容易開裂。開裂開裂,凱麗凱麗。”
三個人都笑了。
家歡見紅色胎記這麼機靈,問他,“那你叫什麼?你的藝名。”
“紅魔。”他不假思索。很明顯,這名字跟他臉上的胎記有關。
紅魔道:“既然出來了,就不要叫本名,都得有個藝名。”
凱麗道:“老紅,你給我姐起一個。”
紅魔想了想,伸出一根手指,“獨龍,獨龍比較適合。”顯然是從她那一隻眼上化出來的。家歡把牌一摔,起身去車廂接口處。
凱麗敲紅魔的頭,“讓你胡扯!”
和諧被打破。一路家歡都沒給他們好臉。這樣也好,她就是來散心的,她不用理任何人,看任何人的臉色。
到廣州,家歡跟小玲住一間房。家歡也不去看什麼霹靂舞大賽,在賓館裡住著,看看香港的電視,聽不懂沒關係,就感受個氛圍,下樓,吃吃逛逛。走過老街,剛好遇到一對新人結婚,歡天喜地,還有舞獅子。家歡苦笑,到哪都躲不過。
比賽比了三天,第四天小玲和振民他們才閒下來。小玲提議去夜遊香江。家歡不感興趣,天黑了,她隻想在屋子裡靜一靜。十點睡覺,小玲還沒回來。算著這日是秋林結婚的日子,家歡睡不著,但也懶得起來,就在床上躺著。到十二點,門廊有動靜。應該是小玲回來了。
遲遲不見她進屋。家歡覺得不對,悄悄走到門口,透過貓眼朝外看。走廊裡一片黑。
跟著傳來一陣接吻的聲音。咚的一下。什麼東西磕到牆上了。
“你要死啊!”是小玲的聲音。
夜靜,聽得真,家歡身上一陣燥熱。
“行了,該休息了。”小玲說。
“真不去我那屋?”是振民的聲音。
家歡更震撼。
“休息。”小玲說完,躡手躡腳回到房間,關上門,洗澡,睡覺。家歡全程裝睡。不點破。
等到上了回程的火車,何家歡才在廁所門口堵住劉小玲。
“劉小玲。”家歡很嚴肅。
“叫我凱麗。”小玲吊兒郎當,對著廁所的鏡子補妝。
“劉小玲!”聲調陡然拔高。小玲不得不注意家歡,從鏡子裡看她,一張怒氣衝衝的臉。小玲轉過身,對她,“又怎麼了?起藝名是紅魔不對,他不是跟你道歉了麼。”
家歡直問:“你處對象了?”
“亂猜。”小玲乾笑,掩飾。
“有沒有?”
“沒有!”小玲否認,“追我的人很多,我一個沒看上!”
“那那天晚上怎麼回事?”
“哪天晚上?”
“遊香江那天。”
“沒什麼事啊,什麼都沒發生。”小玲若無其事。
“你不許處對象,不然我就告訴大姐和媽。”家歡冷冷地,
“我就知道!”小玲踢了水池子一腳,“你就是個探子!間諜!特務!就是大姐派你來的。”
家歡聽了好笑,故意刺激她,“答對了,就是大姐派我來的,你得接受人民群眾的監督。”
小玲又軟下來,“四姐,沒有的事,你包容包容。”
“不管有沒有,反正現在你得停止。”
“停止停止。”小玲口頭答應。
到家,秋林的婚禮已經結束。一結婚,電子八所就分了房子,秋林和孟麗莎搬了出去,不再跟家歡打照麵。
暫時,何家歡不用搬家。
但她還盯著劉小玲。
全家都在為家歡的婚事發愁。家藝聽了,笑說:“這有什麼難的,歐陽家那麼多葫蘆頭,喜歡哪個,挑。”
美心得知直撇嘴,私下跟老太太說:“看看這個老三,自己扶貧還不夠,還要彆人也去扶貧。”老太太道:“彆弄翻了,是等著彆人來扶我們的貧。”美心不願意,“老四哪裡不好,工作好,身體好,什麼都好,隻要能生孩子,還愁嫁不出去?”
不是嫁不出去。是何家歡根本沒有戀愛的意頭。她恨戀愛,順帶恨一切男人,介紹來介紹去,美心這個當媽的也愈發迷惑。條件差的,老四說不行,可條件好的,她還說不行。
曾經有一個地稅局的,模樣條件都不錯,居然也不嫌棄家歡的眼睛,他還說家歡有學者氣,有傲氣,是骨乾,他非常傾慕。
全家人都說好。可何家歡就是一票否決。
沒感覺。不考慮。
老五和老六也覺得奇怪,四姐這是擺明了不出嫁的意思。青燈古佛,守著這個家過。
老五百思不得其解。
老六家喜道:“有什麼不能理解的,我問你,四姐在哪上班?”
“信托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