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麼又拿回來了?”家麗問,“條兒呢?”
小年又把借條遞給家麗。家麗看了看,當場撕了。
小年說:“三姨說了,這是給我的踐行禮,讓我交給你。”
一瞬間,家麗百感交集。這個老三,給她下馬威,又要強撐麵子。她在乎的不是錢,而是自己在這個家的地位。家藝追求的是一種感覺。再還回去似乎不太適合,家麗隻好暫且收了款,打算等下個月楓楓過生日再補回去。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她何家麗不是占便宜的人。
家藝家。歐陽不懂他老婆的作為,“你這是何苦,一點錢,來來去去的。”家藝喝道:“你懂什麼?人活著有個東西必須有。”
歐陽嘀咕,“錢。”
“錯!”家藝哼了一下,“是麵子。人要臉樹要皮,我就是讓他們知道,我何家藝不是把錢看那麼重,但現在既然錢在我手裡,就要按照我的規矩來,我的世界,我才是老大。”
方濤的傷好得差不多,家歡幫他張羅了一份事做。開出租。
這在淮南田家庵,還算個時興活兒。
誰知方濤並不情願接受,他虎著臉,不說話。
家歡說:“我這定金都交了,還是找宏宇托了人,都排著隊拿車,說乾這行可賺錢了。”
方濤還是悶頭。看自己的書,梁羽生武俠。
“我說話你聽到沒有?”家歡的氣又來了。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爺倆都這德行。成成寫錯字,她教訓他,他也來個跟他爸一模一樣。無聲抵抗。但何家歡的原則卻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因此家庭氛圍總是很緊張。
方濤還是不說話。
家歡走過去奪了他手裡的書,往桌子上一摔,“你存心跟我過去不是不是?”
“我是拉貨的,不是拉人的。”方濤終於說話。
家歡哭笑不得,臉色一連好幾變,“拉貨跟拉人有什麼區彆你告訴我,你就把人當成貨不就得了!你就當拉了頭豬,到地方你就放下來,豬立刻就給你錢,這種好事哪兒找?!”
方濤鈍鈍地,“我隻伺候貨,不伺候人。”
家歡無法理解地,“你當你是大爺?還不伺候人,我告訴你方濤,隻要出了社會,就沒有不伺候人的,你以為你老婆在外頭是享福呢,彆看我現在升副主任了,對內我要伺候主任、行長,對外我要伺候客戶,哪裡不是伺候?哦,你當大爺,人家就給你錢了?方濤,你年紀不小了,怎麼還這麼幼稚,這個社會就是這樣,你在這裡當得了孫子,在彆的地方,你才有可能當大爺,清醒點。”
成成從廚房裡往外端菜。
七點,準時開飯。這也是方家的規矩。
“我考慮考慮。”方濤說。
成成端了好幾趟,還有菜出來。一會,小圓桌上滿滿的,各色菜式。家歡不解,“今天怎麼做這麼多?”
成成這回沒藏著,代他爸說:“爸說多做幾個,因為要慶祝媽媽升官。”
家歡的心一下被擊中了。她升副主任,他為她高興,做了一桌子菜,她卻一回來就逼他開出租。似乎反差有點大。
家歡有些不好意思,她坐到桌子前,拾起筷子。
成成提醒她,“媽,你得洗手。”
“乾淨的。”家歡強詞奪理。
“點了一天臭錢。”方濤說。帶點諷刺。家歡立刻抬杠,“方濤,我是信托公司的副主任,負責收放款審批,不是銀行的櫃台小姐。”方濤沒說話,夾了一隻蝦到她碗裡,“吃吧,我再想想。”
家歡說:“你有空跟閆宏宇交流交流。”
方濤點了點頭。
產房外,王懷敏和閆宏宇焦灼地走來走去。
王懷敏批兒子,“你彆亂晃,看得我心煩。”
閆宏宇嗔道:“媽!還不是怪你,沒事給阿喜吃什麼老鱉湯,那是會掉胎的你不知道嗎?”王懷敏反批他,“你懂什麼,你生個幾個孩子?我生你們四個的時候,老鱉湯經常吃,生下來哪不胖乎乎的,跟你媽大呼小叫什麼?!你老婆也是我幫你找的。”
宏宇不耐煩,“我不跟你廢話。”
美心和家麗趕到,滿臉焦急。美心最心疼老小,“上個禮拜還好好的,小宇,怎麼回事?”閆宏宇看他媽,王懷敏擠眉弄眼不讓他說實情。閆宏宇隻好說:“有點動了胎氣。”
美心抓住家麗的手,嘀咕,“老六本來身子就弱……”家麗一個勁兒安慰她,說沒事的沒事的。婦產科手術室出來個醫生,解開口罩,問:“誰是病人家屬,產婦現在難產並有出血狀況,保大人還是保孩子?”
“保大人!”美心喊。
“保孩子!”王懷敏沒控製住自己。
“都保!”閆宏宇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