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麗!”是劉媽。
家麗大方地,“劉媽,來買菜。”
劉媽故作為難地,“天天最難的就是買菜,都不知道吃什麼了。”家麗隨手拿了一根水蘿卜,往劉媽菜籃子裡放。劉媽連忙說不要。家麗硬給。劉媽非要給錢。最後付了個成本價。
“你媽呢?”劉媽問。
“她下午出攤,就賣那一會兒。”
“這是老幾家的?”劉媽瞧見了光明。
“老二家的。”家麗答。劉媽又說了幾句,忙著去買菜。
為民站到攤子前。他每天去新星麵包房,龍湖菜市是必經之路。
家麗愣了一下,有些尷尬。
光明不認識他,更不知道從前的故事。他問:“買點什麼?”
為民本不打算買菜的。但光明這麼一問,他似乎不得不買點菜來打掩護。“來點西紅柿。”他不看光明,隨意敷衍。
“幾個?”光明認真賣菜。
“來兩個。”為民隨口道,又對家麗,“你……”
“我在賣菜,老本行。”家麗故作灑脫。從前在蔬菜公司是份有社會地位的職位,現在做菜販子可不是。
決定出來做之前,家麗已經做好了心理建設。但遇到為民,她臉上還是有點掛不住。行吧,既然藏不住,就擺到台麵上。賣菜就賣菜。
光明也覺察出他們是熟人。不再多問,拿了兩個西紅柿,放在秤盤裡約約(yao,第一聲)。
“不錯。”為民從心疼到鼓勵。
光明約不準稱。家麗一把把西紅柿拿過來,套上塑料袋,給為民遞過去,“拿去吃。”為民連忙掏出錢來,一張十塊的。兩個人客氣得好像剛認識。最終,還是家麗獲勝,為民把西紅柿收下。家麗沒要錢。光明看著兩個大人推推搡搡客客氣氣,這都是戲,然而表麵戲劇之下的深意,他無法理解。
那包含著太多過去。
人到中年,湯為民和何家麗當然不會再有什麼——當初都沒什麼,現在更不會。他們之間,更多的是對故知的相惜。是世界上有這麼一個人存在,過得挺好,那就更安心的珍視。
為民走遠了,光明忍不住“批評”她家麗,“大姨,你這是做生意不是?”
家麗嗯了一下。
“做生意是要賺錢不是?不能賠錢。”光明拎得清。
家麗笑著點頭。
“不能老送,得賣。”
“賣!”家麗吆喝開了。
中午,有個小男孩來送牛角麵包,一大袋子,說是新星麵包房的。家麗知道是為民送來的,想退回去,但又知道他的脾氣,隻好收了。光明吃著牛角麵包,問:“大姨,這個人對你挺好的。”家麗頭皮發麻,小孩子都看出來了?她問:“怎麼會這麼覺得?”光明說:“你看,你給了他一個蘿卜,他給你了你一袋麵包,那肯定是麵包值錢。”
“算賬算那麼清楚。”
“喜歡一個人就是願意吃虧。”光明突然說出金句。
家麗也嚇了一跳,“彆亂說。”
工藝廠現在也風雨飄搖。生產的東西賣不出去。廠子裡人心渙散,工人輪番上崗。這個月,輪到家藝休息。
她倒願意休息。歐陽的買賣越做越大,生活是有保障的。手裡的錢,粗算算,能過到老死。家藝感到很心安。
歐陽剛從泰州回來,弄了不少毛子,都存在後院倉庫裡。他正在洗澡。大哥大響了。
歐陽沒法接,廖姐慌忙遞給家藝。
家藝摁下接聽鍵,“喂!”
聽筒裡沒人說話,隻有風聲。
“喂!”她又問了一聲。
還是沒人說話。突然,電話掛斷了。何家藝本能地覺得不妙。那些**的故事,在身邊她不是沒聽過。社會風氣開始變化,所謂男人有錢就變壞,女人變化就有錢。但轉念一想,她又覺得歐陽寶不至於。可她不能不防。歐陽家的小七子一直跟的歐陽乾生意,她可以問問他。
不過小七能向著她嗎?她不過是嫂子。歐陽才是他親哥。
還是先試試歐陽。
洗完澡,歐陽出來了。家藝幫他點了一支煙,遞過去。隨口問:“你這次出去,有沒有遇到什麼?”
“遇鬼了。”歐陽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