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小芳注意到他。
又咳嗽兩聲。
小芳先說話,“是你麼?”
小年猝不及防,倒了氣,這下是真咳嗽,止不住,好不尷尬。
“出來說話。”小芳大大方方地。
龍園賓館露天卡拉OK。小年一展歌喉。先唱了一首《瀟灑走一回》,又唱《水手》,最後唱《小芳》,“村裡有個姑娘叫小芳,長得好看又善良,一雙美麗的大眼睛,辮子粗又長……”
唱完了,小年跳到小芳身旁,“怎麼樣?唱給你的。”
“少來。”小芳有些不好意思,“跟我沒關係。”
“你沒聽歌詞啊,村裡有個姑娘叫小芳,第一句就說了。”
“我不是村裡的,我是城裡的。”
小年幽默地,“歌詞我改了,唱的就是城裡有個姑娘叫小芳。”退伍有些錢拿,小年跟小芳比,算寬裕的。他結了賬,兩個人沿著龍湖路走,到公園門口,右拐,向保健院方向逛。
“回來就不走了?”小芳問。
“不走了,參加工作。”
“定了麼?”
“還沒完全確定。快了。”
“我要走了。”小芳有些難過。
“去哪?”小年一驚。
“你忘了,我要考大學。”
“那你就考淮南師範學院。”
“不,我得考個有出息的學校,將來跟小舅一樣,去美國留學。”
“留了學不還是回來。”小年不屑。
“那不一樣。”小芳糾正他,“算了,跟你說不清。”
“有什麼說不清的,今天咱倆就是要說清楚。”
“說什麼?”
小年直接,“說清楚咱倆的事。”
“什麼事?”小芳明顯不適應他的作風。
軍人作風。痛快,灑脫。
小年站住腳,“湯小芳,我就跟你明說了吧,我喜歡你,你給我的玉觀音,這二年我帶著,我想你應該也喜歡我,如果你同意,我可以等你到大學畢業,然後我們就正式談戀愛,然後結婚。我的態度是這樣,我得知道你的態度。”
小芳是看言情領會愛情的少女,哪能禁得住小年的暴雨狂風。“我不知道。”小芳有些彷徨,幾年之前,她對小年是矢誌不渝的,但這幾年,特彆是小舅秋林對她影響特彆大,湯小芳向往外麵的世界。她不想待在小城市,不想待在田家庵,不想像父輩那樣,在這裡生,在這裡長,在這裡工作,在這裡結婚,又在這裡老去,一輩子都逃不出這方圓幾公裡。
“不知道?就是不喜歡,是不是?”小年問。
小芳說:“現在我不能回答你。”
“那就是喜歡。”小年說,“那咱們說好。一言為定。”
小芳又說:“何向東,怎麼跟你就說不清楚呢,事情都是在變化的,人也會變,就算我現在答應你,未來變了怎麼辦。”
“我就不會變。”
“那是你。”
“行,明白了。你走你的,我走我的。”
小芳不忍心,上前拉住他,“怎麼非要弄個你死我活呢。”
“這不是你死我活,這是談判。戰爭還是和平的分彆。”小年嘴上都是軍事術語。停了一下,淡淡說:“今天我生日。”
小芳呆了一下,連忙,“生日快樂。”
“就沒了。”
“你還要怎麼樣?”
小年指指臉頰,“起碼得有一個吧。”指一個吻。
“不行。”小芳堅壁清野。
“小氣。”
小芳又心軟了,“這兒人太多。”
小年轉頭尋覓,兩座樓之間有個牆縫,又窄又小,剛好容得下兩個人。他牽著小芳進去。
“行了吧。”他站定了,和她麵對麵,貼得很緊。
“你閉上眼。”她說。
他果真閉了眼睛。
她迅速在他臉頰上啄一下,逃了出去。
小年跟著跑出來。
“小芳。”黑暗中,有個聲音傳過來。兩個人轉頭,才發現小芳的父親湯為民站在他們麵前。小芳連忙撒手。
為民以為有人欺負她女兒,大喝:“誰?乾什麼的?”
“叔,是我。”小年說。
湯為民這才看清他的麵目,警戒解除,“在這乾嗎?”
小芳編瞎話,“剛才路上遇到的。”
“回家。”為民下指令。小芳隻好低頭跟他走。
小年無奈地,在他們身後唱,“他說風雨中這點痛算什麼,擦乾淚,不要問,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