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文送光明去二中,住宿,一年六百,住新樓。四人一間,光明想住上鋪,剛好同宿舍兩個大胖子想住下鋪,一協調,各就各位。學校裡食堂是剛成立的,在籃球場裡,澡堂沒有,孩子們就在衛生間湊合衝衝或擦擦,好在天漸漸涼了,周末回家洗。“行嗎?”家文問光明。小學畢業就開始獨立生活。太早。太小。但光明卻並不感到為難,對他來說,住校是一種新奇的新生活。脫離了家庭,走到自由天地,晚上上自習,跟同學們聊天到半夜。都足夠有趣。
騰出手,家文也正式開始做副業——一個早餐攤。
早晨,她五點鐘起床,把頭一天蒸好的糯米飯、廣式香腸加熱。葦子桶裡墊上棉被,小木桶包在棉被裡,糯米飯放在木桶裡。旁邊的餐盒裡碼好香腸,玻璃小瓶裡放細砂糖和乾桂花。準備好,六點出門。騎自行車,葦子桶放在後座上,一路向西,到國慶路五小門口賣糯米飯團。家文主打兩個產品:香腸糯米飯團和糖桂花糯米飯團。開學後沒幾日,家文的生意口口相傳,不到七點半,基本飯團就能賣光。她在騎自行車到廠裡上班。
這日,家文剛把車子支起來。家歡送成成來上學。大成剛上一年級。見二姐在門口,家歡有些意外。
“姐,你怎麼在這?”家歡問。
“賣點東西。”家文有些不好意思。開早餐攤的事,她隻跟大姐提過。老三老四老六都不知道。
有人來光顧。家文麻利得打開筐蓋子,用木勺把糯米放進一塊蒸籠紗布裡,攤勻,在放一根香腸。然後紗布包著,卷成長條型飯團。家歡和成成在旁邊看著。
大成嘴饞,又不好意思說,不停地舔嘴唇。
家文忙笑著說:“成成,我給你做一個。”
家歡連忙說不要。家文已經在做了。做好,遞給大成。家歡非要給錢。家文道:“太見外了,一個飯團值什麼,我是不是他二姨?”家歡這才作罷。家文趕著要上班,沒空跟她閒聊,騎車走了。
送完大成,何家歡沒著急去單位,現在淮濱路郵政儲蓄,把一個到期的定期存款取了。再轉到去老六那坐一會。
上午十點,老六才開門,到十一點,有兩個人進來看看,但轉一圈就走了。都沒買。
家歡問:“生意一直這樣?”
家喜說:“都不識貨。”
家歡東看看,西看看,道:“是不是你這個風格,走在太前麵了?我看隔壁賣中年婦女服裝的,嗖嗖進人。”
家喜輕微反駁,“定位不一樣。”
“你這店名也太洋氣了,斯芙萊,英文翻譯名,太不接地氣。隔壁的,胖妹,和人民群眾打成一片。”
家喜道:“四姐,你來就是指導這個的?”
家歡訕訕地,改口,“我就是順道來看看。”
家喜問:“你跟姐夫還鬨麼?”
家歡詫異,“鬨什麼?你知道什麼?”
家喜不屑地,“行啦姐,彆瞞了,你跟姐夫那點事,司機圈誰不知道。”
“什麼事?我怎麼不知道。”
“姐夫想單乾,你不讓。”
“什麼叫我不讓,他有能力自己使去啊!”
家喜安慰,“我覺得那事也不靠譜,貨多還是人多?滿大街都是人,能有幾個貨?”
家歡吐苦水,“你不知道,他是要找我貸款,走關係,這違法亂紀的事我能乾麼?”
家喜哦了一聲,“這倒是沒聽說,不過宏宇都單乾,他家裡出錢,給買了個後鬥車。”
“真有錢。”
“沒幾個錢。”家喜說,“平時拉拉貨,掙多少吃多少。”
“怎麼找活兒?”
“國慶路十字路口趴活兒啊,都這麼乾。”家喜一邊說,一邊上衣服,“有活了,出去拉幾天,我也眼不見為淨。省心。”家歡又問家喜最近跟婆婆怎麼樣。家喜說老樣子,過一天是一天,王懷敏整個都撲在孫子身上,沒空管他們。
家歡又提到老三。家喜說:“聽到大姐說,兩口子開了個澡堂子。”
寶藝洗浴中心。家藝坐在收銀處,歐陽寶把著門框站著。生意目前的狀況是:門可羅雀。家藝分析原因,認為是天不夠冷的緣故。一個老頭後門探出個頭,問:“熱池子還燒不燒?”
“先不燒。”家藝說。才幾個毛人,熱池子燒熱了,虧不少炭錢。話音剛落,男澡堂就傳來中老年男性的叫喊,“池子熱點兒!老板,池子燒熱點!”顧客要求,燒鍋爐的老頭左右為難,當然最終還是聽老板的。家藝皺眉,開業不久,口碑很重要,痛下決心,燒。每天上午十點開門,開到晚上十點,家藝和歐陽算賬。每天都賠錢。請工人,房租,最主要的是水錢和炭錢,不得了。
“不行,必須馬上盈利,得扭轉。”
歐陽問:“是不是因為沒有搓背的?”
“搓背?”
“街裡的澡堂都有搓背的。”
“誰搓?”
“搓澡工啊,分成的,有搓背,推油,推鹽,推奶。”
“你哪學的。”
歐陽笑嗬嗬地,“你老公多少見過一點世麵。”
“什麼世麵,不過是一些香風毒霧。”
歐陽嚴肅地,“還是要多宣傳,回頭我印幾張傳單,讓我們家幾個小屁孩去發一發。”家藝讚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