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已經是非常久之前的事情了。
“哢嚓、哢嚓、哢嚓。”
在陽光怎麼都無法照到的某個陰暗角落裡,傳來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聲。那黏稠的聲音還混雜了牙齒碰撞摩擦的聲響。
鐵鏽般的血腥味彌漫在狹小黑暗的空間裡,兩邊的玻璃罐在寂靜的空間裡發出一兩聲“咕嚕”的聲響,使得恐怖的陰影遍布每個角落。
在陰影的交彙處蹲著一個擁有無與倫比美貌的女人。
光滑烏黑的發絲如海藻般散落下來,帶著一股令人大腦昏沉的香味,纏繞在一起的黑色發絲落在白皙的肌膚上有種使人移不開目光的豔麗。更彆提女人那足以令任何人神魂顛倒並為之著迷的美貌了。
然而此時此刻,這個美人卻蹲在地上,不停地咀嚼著擁有與自己相似麵容的人。柔軟的唇邊沾滿了猩紅的血,嘴張合之間露出的整齊潔白的牙齒也帶著黏膩的鮮血。
她的周圍還有許多與她相似麵容的屍體。而女人正在不停地吞食著自己。
“富江——!”忽然,在一堆屍體當中,還有一個實驗人員大喘著氣,在瀕死之時對那邊美麗的女人喊道。聲音裡充滿了瘋狂,連眼睛都是一片混沌的顏色。
富江,或者說川上富江麵無表情地轉過頭去,像是看著塵埃那樣冷漠地看著實驗人員眼裡的瘋狂與愛慕。因為欲.望與愛而誕生的怪物被慣壞了,哪怕有人真的將自己的心臟血淋漓地掏出來獻給她,川上富江也隻會嫌棄地一把拍掉。
此時,麵對打攪了自己進化的實驗人員,川上富江當然不會給什麼好臉色,她抬頭想了想,順手拿起一旁的試管隨手砸了過去。
“碰”一聲,試管砸在那人的腦袋上,碎成了無數塊碎片,紮穿了脆弱的皮膚,鮮血隨之像是被紮穿的果實肉那樣溢出來。
原本就處於瀕死狀態的實驗人員在被砸了一下後掙紮沒一會兒便陷入了永恒的黑暗之中。
見沒人再打攪自己了,川上富江繼續蹲在地上啃食著其他的自己。
真討厭,嘴裡一股血腥味,惡心得想要吐出來了。吃了太多太多了,連味覺和嗅覺都在慢慢地消失了那般,大腦也變得昏昏沉沉起來。
但是沒辦法,她必須再繼續吃下去,必須再吃多一點。
——因為她要成為唯一的富江,因為她想活下去。
這大概是川上富江這麼一個個體在誕生之時產生的第一個也是最強烈的一個欲.望。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幾個小時或者幾天?川上富江對時間並沒有太大的概念,因此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昏迷了多久。將其他富江都啃食完之後,川上富江便因為傳遍身軀的劇烈疼痛而昏迷了過去。
身體的每個角落都在被撕扯著,體內的血液滾燙到川上富江覺得自己要被灼燒殆儘了。
由於啃食掉了其他的富江,她的身體開始進化起來。像是養蠱那般,為了能夠成為唯一的富江,為了能夠活下去,川上富江吃掉了其他自己。
進化使得全身的血液都沸騰了起來。
川上富江討厭火,討厭溫暖,討厭光明。
此時卻不得不承受身體沸騰般帶來的疼痛和炙熱。
仿佛永無止儘般的疼痛感使得川上富江無力地躺在地麵上,身體下意識地抽搐起來。腦海仿佛被一層黑霧籠罩起來,昏暗和冰冷將她籠罩起來。
川上富江半垂著眼,過度的疼痛使得她下意識地落下淚來,滾燙的淚水使得川上富江又瑟縮了一下。
耳邊隱約間似乎傳來了其他富江詛咒的聲音。
【遲早有一天,你也會落得像我們這樣的結局的。】
富江們猙獰著臉,發出了尖銳的詛咒聲。
“閉嘴!”捂著自己的耳朵,川上富江咬牙大聲罵道。
“我跟你們才不一樣!我才是富江!我是唯一的富江!”
詛咒聲與哀嚎依舊徘徊在耳邊,劇烈的疼痛使得她渾身發軟,隻能閉著眼。
——她會活下去的。
——她一定會活下去的。
川上富江這麼想到。
她受不了苦,沒太久就因為劇烈的疼痛而昏迷過去。
等再次醒來之時,川上富江隨手擦掉了臉上的淚水,緩緩地爬起來,她用一雙空洞幽眼睛注視著遠處。
必須要離開這裡了,離開之時必須燒掉這裡,要不然會帶來很多麻煩的。
這麼想著,川上富江行動起來。
啪嗒。
突然,由於川上富江的走動,桌麵上的一遝機密文件掉了下來,裡麵的紙張散落在地麵上。
也不是很在意,川上富江便隻是隨意地瞄了一眼,沒想到呈現在她眼前的東西使得川上富江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那是一份記錄著某個人的文件,紙張上貼著那個人的照片。
照片上,黑發男孩穿著寬鬆的衣服。對著鏡頭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黑色的眼睛顯得空洞幽暗,然而卻依舊好看得不可思議。
在看到這張照片的瞬間,川上富江的心裡湧出了激烈的情感。
厭惡、憎恨、驚訝、殺意等等情緒糾纏在一起,恍惚間甚至讓川上富江覺得剛剛吃下去的富江們還沒完全吞噬掉。
纖細精致的手指撿起紙張,把它們都放在桌麵上散開。
川上富江靜靜地注視著這份資料。
照片上的那個男孩是她的兒子,是富江們的兒子。
他的名字叫做太宰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