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路走一路就在思考,遊仙枕到底是怎麼丟的,怎麼想都覺得匪夷所思。
“哢噠——”
他擰開房門,來不及關上,嗓子裡發出了一聲低呼。
“這是什麼?”
溫暖離開房間的時候,屋裡一切如常。他現在回到房間的時候,卻發現床上多了個東西。
陌生、從沒見過的東西,方方正正,就放在溫暖的床頭。
溫暖快步走過去,低頭仔細一看,這回連驚呼都已經發不出。
床上方方正正的東西,應該是玉石質地,看起來精美古樸,絕對有些年頭,是個老物件。最重要的是……
這絕對是個枕頭。
“遊仙枕?!”
溫暖之前隻是聽說過遊仙枕,根本沒有見過。不過看這枕頭的外形,溫暖不得不如此懷疑猜測。
“怎麼會在我的房間裡?”溫暖伸手觸碰那玉枕,指尖涼冰冰的。
他將玉枕抱了起來,決定趕緊帶出去,讓範量大和黑白無常看看,到底是不是遊仙枕。
“嗬——!”
溫暖抱住玉枕,來不及回頭,隻看到地上似乎多了個影子。
有人站在溫暖的身後。
那人不知是什麼時候跟進了房間,抬手往下一砸。溫暖後頸鈍痛,倒抽一口冷氣,眼前瞬間黑壓壓一片,意識潰散而去。
溫暖昏倒下去,渾身軟綿綿的,手中的玉枕也眼看著就要摔在地上。
那砸暈溫暖的人伸出雙手,一手摟住溫暖的腰,一手接住掉落的玉枕,然後將溫暖和玉枕一同放在了床上。
房內過於黑暗,根本看不清楚那不速之客的臉。
他完全隱匿在黑暗之中,放平溫暖後,又將遊仙枕放到了溫暖的頭下,讓溫暖端端正正的枕好遊仙枕。
做好這一切,不速之客看著溫暖說了三個字。
“抱歉了……”
……
溫暖被人一個手刀砸暈過去,感覺脖子差點硬生生碎裂。
他頭昏眼花,胃裡隱隱不舒服,滿腦子還都是疑問……
到底遊仙枕是誰偷走的?
遊仙枕為什麼會出現在自己房間裡?
又是誰襲擊了自己?
他……
到底要做什麼?
溫暖覺得自己應該立刻醒過來,然後想辦法找到百裡無常。
“百裡……”
溫暖眼皮沉重,嘴裡喃喃的小聲念著。
“嗬——”
溫暖急促的呼吸,猛烈的翻身坐起。
“鴨!”
溫暖雙手抱頭,捂住自己的腦門:“痛!我的老袋!”
是腦袋,不是老袋。
溫暖發現自己有些奇怪的吐字不清。
“什麼東西撞我的老袋鴨。”
溫暖一抬頭,這才看清楚,自己並不是躺在宿舍的床上,而是躺在一個陌生狹窄的地方。他剛才起身太猛,一下子直接撞上腦袋。
“森麼情況?”什麼情況?!
不隻是環境奇怪,溫暖發現自己更奇怪。
他不隻是吐字不清,說話漏風,一開口還奶聲奶氣的,就如一個還沒斷奶,三四歲的小孩一樣。
“咯噔!”
溫暖有種天塌地陷大事不妙的感覺。
他緩緩低頭去看自己,原本修長的手指,突然變得又短又肉。雙腿也短短的,個子亦是如此!
“鴨!”
奶聲奶氣的驚呼,溫暖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變小了。
他趕忙彎著腰跳下床,原來他躺在上下鋪的下鋪,怪不得空間這麼狹小,都無法坐著直起腰來。
下了床,溫暖一眼就看到桌上擺放的鏡子,立刻伸手去拿。
可是……
普通的木桌竟然變得無比高大,溫暖小短胳膊一抬,連鏡子的邊緣都沒有摸到。
“額……”
溫暖隻好踮起腳來,努力的跳著將鏡子拽了下來。
他往鏡子裡低頭一看。
圓圓的蘋果臉,大大的眼睛,翹挺的小鼻子,一臉稚氣未脫的模樣。
溫暖還是溫暖無疑,但他縮水了,變成了隻有三四歲的樣子!
“這腫麼可能……”
溫暖震驚不已,但說出來的話卻控製不住的奶聲奶氣。
他呆呆的盯著鏡子,轉頭又呆呆的打量不算寬敞的房間……
這裡好像溫暖小時候生活過的地方。
小時候,是溫暖並不怎麼喜歡回憶的時光。他很久沒有去想過那段日子,還以為就要徹底忘記的,但偏偏眼下……
“一定似在做夢!”
溫暖奶聲奶氣堅定的說。
他放下鏡子,爬回狹窄的床上,筆杆條直躺好,閉上眼睛,嘴裡叨念著:“碎醒就能回到現實辣!”
“鴨——!”
溫暖才閉上眼睛,忽然被什麼砸中了腦袋。他下意識的趕忙睜眼,卻摸被砸中的腦門。
好疼……
“哈哈哈,打中了打中了!”
一個五六歲大的男孩出現在溫暖的床邊,手裡攥著一把小石頭子,笑的前仰後合,說:“打中了!太好了打中了!十環!”
溫暖看到那個男孩的臉,腦子裡嗡的一聲,感覺額頭上的疼痛已經被震驚衝散。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溫暖剛才還抱有一絲的僥幸,覺得自己又在做夢了,夢醒應該就會沒事。
可現在……
溫暖縮水成三四歲大小,他回到了曾經住過的房子,還看到了小時候一起生活的哥哥。
眼前的五六歲大的男孩,就是溫暖的哥哥,確切說,男孩是溫暖姑姑的兒子,不是什麼親哥哥。
小男孩見溫暖的腦門被石子打紅了,高興的手舞足蹈,說:“我丟的準不準?我再丟一個!”
他說著就朝溫暖繼續扔石子。
溫暖趕忙拿起枕頭去擋住石子,生氣的板起嬰兒肥的小肉臉,說:“熊孩子你乾森麼!你再扔瓦,瓦就不闊氣了!”不客氣了!是不客氣了!
溫暖總覺得自己這奶聲奶氣的,也太沒有威嚴可談。
果然,小男孩一點也不怕溫暖的警告,反而變本加厲的繼續扔石子,說:“打你的眼睛,這次打你的眼睛!一定能打中!”
溫暖真是生氣了,他不知道自己的突然縮水,是不是在做夢,或者是因為那個傳說中的遊仙枕。
他隻知道,自己現在忍不下去了。
“蹭!”
溫暖跳下床來,板著揉臉氣勢十足,就要撲向小男孩教訓他。
小男孩一愣,差點給溫暖嚇哭,瞬間就慫了,連連後退的往桌子後麵躲去。
他慌不擇路,脊背撞到了桌子,桌子本來就有點不平,“哐當”一下子,桌上的玻璃杯被撞了下來,掉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啊!”小男孩更是受驚,大喊一聲。
這喊聲驚天動地的,門外有人聽到了聲音,立刻跑進來,說:“兒子!兒子怎麼了?”
是溫暖的姑姑,小男孩的母親衝了進來。
小男孩看到母親,直接跑過去紮進母親的懷裡,哇哇嚎啕大哭了起來,說:“溫暖!溫暖打我!”
姑姑心疼的抱著兒子,定眼一看狼藉的地麵,還有滿地的小石子,不分青紅皂白的嗬斥起來:“溫暖!你瘋了嗎?為什麼用石子打哥哥!還把杯子打碎了!”
“是不是我兩天沒有打你!所以你皮癢了!”
“你最近也太無法無天了!”
嗬斥的聲音滔滔不絕,又清晰又遙遠。
這樣的嗬斥和謾罵,溫暖小時候聽過無數次,和眼前的情景完美的重合在一起,讓溫暖又回憶了很多不開心的往事。
溫暖看了一眼罵到臉紅脖子粗的姑姑,又看了一眼哭得非常委屈的哥哥,一句話也不想說。
他曾經辯解過,才發現,有的時候對沒必要的人,根本沒必要辯解。
姑姑瞧溫暖板著臉不說話,好像抵死不認錯的樣子,實在是氣瘋了,隨手拿起床上的皮帶,就往溫暖身上抽去。
彆看溫暖小肉臉,個子矮,但身手竟然挺靈敏,一個彎腰就躲過了那狠辣的一記皮鞭。
“反了反了!”
姑姑勃然大怒,說:“你還敢跑!看我不教訓你的!我今天非要打死你!”
“我怎麼就遇到你這麼一個掃把星!”
“你克死了你爸媽,又要把我們都弄死才甘心嗎?”
姑姑舉著皮帶追著溫暖亂打,溫暖像個小鬆鼠一樣,上躥下跳還挺快,幾下子就到了門口,一溜煙不見了。
他跑的遠了,還能聽到姑姑的大喊聲:“我打死你!你給我回來!回來我一定打死你!”
溫暖搖著小腦袋,雙手學著百裡無常的樣子抱臂胸前,隻是因為手臂太短,根本沒什麼氣勢,反而像是惡意賣萌。
“我又不傻,都說要打死我,我才不回去。”
溫暖很小就沒有了父母,他甚至不記得父母長什麼樣子。他記事起是跟著姑姑姑父,還有哥哥一起生活的。
姑姑是寄宿學校的老師,他們住在學校家屬樓裡,雖然環境有點一般,家境也不算富裕,但是溫暖是個聽話懂事的孩子,從來不會埋怨或者不滿足。
起初姑姑對溫暖非常照顧,說話細聲細氣,根本不會又打又罵的。溫暖覺得姑姑是大好人,就是哥哥不太好,總是沒事喜歡捉弄自己。
後來,溫暖半夜醒來,偶然聽到姑姑和姑父談話。
姑父說溫暖爸媽留下的錢,都快花完了,現在怎麼辦?
姑姑說我怎麼知道,還以為那些錢能花很久的,沒想到這麼快就用完了。
原來姑姑和姑父收養溫暖,並不是心疼他小小年紀失去了父母,而是因為溫暖父母留下的遺產。
如今遺產所剩無幾,姑姑開始覺得溫暖是個拖油瓶。從那之後,姑姑對溫暖越老越凶,經常無緣無故發脾氣,甚至拿著皮帶打他。
溫暖三四歲的時候,沒少挨打,每天都過得很不開心。
後來溫暖五六歲了,快要到上學的年紀,姑姑覺得學費是一筆無底洞一樣的開銷,更不想為溫暖付學費。
終於有一天,姑姑帶著溫暖從家出門,到了一個偏僻的小路口。破天荒的給溫暖買了個冰淇淋……
姑姑說著老掉牙的借口。
姑姑告訴溫暖,要他在這裡等著,自己去辦要緊事,吃完了冰淇淋姑姑就回來了。
溫暖當時麵無表情的點頭,看著姑姑離開的背影,一點也沒有想要叫住她的衝動。
他將一口沒吃的冰淇淋扔在旁邊的垃圾桶裡,然後靜靜的坐在路邊。
姑姑是不會回來的,溫暖知道。
溫暖其實認識回去的路,但溫暖任性的再也不想回去。
後來,溫暖再也沒有見過姑姑、姑父和哥哥,他被送到了孤兒院去,一直在孤兒院長大。
三四歲對溫暖來說,記憶猶新,卻又是不想回憶的一段故事。
溫暖小時候已經挨過無數的皮帶,現在可不想再被打一次,插著腰說:“我才不要回去,我要離開這個鬼地方。”
肯定是哪裡出了問題,溫暖告訴自己要冷靜,這樣才能找出問題的所在,趕緊離開這荒唐的地方。
“啊對辣!”溫暖大眼睛雪亮:“去酒店找百你無藏!”
百裡無常……
溫暖被自己奶聲奶氣又漏風的發音,折磨的頭疼無力。
傳說地府連鎖酒店的曆史非常悠久,溫暖突然縮水回三四歲的年紀,距離正常世界,也就是倒退了十八年差不多,這麼說來,地府連鎖酒店應該還是存在的。
溫暖下定決心,要去找一找,說不定百裡無常就在酒店裡。
百裡無常那麼厲害,一定有辦法解決這點小問題的!
“沒錯!”溫暖點了點頭,獨自一人離開了學校家屬樓,走上馬路,前往地府連鎖酒店的地址。
溫暖隻是身體縮水,記憶還都保留著,地府連鎖酒店的位置一清二楚,雖然十八年前交通不太一樣,但是說起來,溫暖現在也沒錢,隻能走過去。
“累死人辣!”
溫暖歎息一聲,用兩隻小手扶住膝蓋,個子小就是不好,腿短走得慢,前途堪憂。
“沒關係噠!馬上就到辣!”
溫暖緩了口氣兒,重新開始上路。
又過了兩條馬路,溫暖驚喜的仰頭看去,麵前真的有一座建築物,就是地府連鎖酒店沒錯,酒店大樓上的招牌明晃晃的。
酒店看起來很高大,就是裝修有些不一樣,沒有之後的奢華壯觀,整個感覺陰森森的,更像個鬼屋。
“森意可定不好。”生意肯定不好。
溫暖感歎了一聲,加快步伐跑了過去,直接衝進酒店的大門。
“小朋友?你怎麼一個人啊?”有人攔住了溫暖,應該是酒店的工作人員,聲音和藹的詢問:“你的家長呢?是不是走丟了?”
溫暖仰起頭來,驚訝的看著和自己說話的男人。
男人一身酒店製服,非常整潔,樣貌看起來端正老實,甚至有些憨厚。
範量大!
溫暖用小肉手揉了揉眼睛,怎回事?這不是十八年前嗎?為什麼範學長十八年前就在地府連鎖酒店了?而且樣貌一絲一毫沒有變化。
“小朋友?”範量大好像不認識溫暖的樣子,還以為他嚇到了孩子,放輕聲音笑著說:“我不是壞人,是不是遇到了什麼麻煩,跟叔叔說,叔叔可以幫你。”
溫暖連忙回神,現在最重要的不是好奇,而是找到百裡無常,問問他怎麼才能回到正常世界去。
溫暖深吸一口氣,努力吐字清晰,一字一頓的說:“我要找百裡無常!”
範量大露出吃驚的表情,下意識的說:“百裡無常?你認識百裡無常?你們是……什麼關係?”
我們……
溫暖大眼睛滴溜溜一轉,總不能說百裡無常是我的客人吧?聽起來好像太奇怪了。
一計上心,溫暖當下對著範量大甜甜一笑,說:“他是我爸爸!我特意來找爸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