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芬金所說的那樣,偌大的學院裡見不到幾個人影,三人穿過一棟棟建築,最後在一道高聳的院牆前停了下來。
“這是……”
“飛行場的西側圍牆,”芬金從角落出搬出一架木梯,架在牆上,“跟我來。”
古德遲疑片刻,還是跟在他身後爬了上去,當翻上牆頭的一刻,他忍不住低呼出聲來——西斜的太陽正一點點貼近大海,粼粼的波光將海麵中心映襯成了金色;由藍轉黃的天空仿佛多了一層厚度,頭頂的雲層一直向海天線延伸,就像是滑入大海的坡道,而腳下空曠平坦的飛行場,則是邁向天空的起點。
海風吹向大地,瞬間衝散了他胸口的煩悶,他忍不住閉上眼睛,緩緩伸出雙手,想象自己正握著操縱杆漂浮於空中,等待著起飛的口令。
“景色不錯,對吧?”芬金嘿嘿一笑道,“這裡可是我發現的寶地,唯一需要注意的是,彆掉下去了。”
海因茲最後一個爬上牆頭,“呼,接下來該怎麼做?”
“當然是去那裡,”他指向不遠處的一排庫房,最初看到的海鷗號,似乎也是從裡麵滑出來的。庫房尾端和圍牆離得並不遠,差不多隻有兩米左右。“不過得帶上梯子一起。”
在狹窄的牆頂行走對於三人而言並不陌生——平時的平衡訓練,也是在獨木橋上進行的。一刻鐘後,他們便接近了目的地。
這些倉庫大概比圍牆還要高出兩三米,想要直接爬上去不太現實,但其高窗恰好和牆頭相對,隻要踮起腳尖,就能看到庫內的景象。
“蒙布飛機……蒙布飛機……啊,找到了!”芬金忽然停下腳步道。
古德順著他的目光望去,不由得心頭一震。
隻見一座庫房中整齊擺放著四架雙翼機,但它們的身上並沒有麻布遮掩,而是大大方方的展示在三人麵前。那光滑的機翼和流暢的身軀,令古德一時難以移開視線。一想到自己有一天能駕駛著如此不可思議的東西與飛鳥同翔,他就感到激動無比。
騎士算什麼,天空才是他該去的地方!
芬金將梯子架在窗沿上,得意地拍了拍手,“這樣一來,我們沒有一腳落在飛行場內,也就不算違反禁入令了。”
雖然知道這個說法存在明顯漏洞,可古德還是沒能忍住心底的衝動,跟著對方從高窗鑽進了庫房。
不可思議的是,剛才還惴惴不安的心情,在看到實物後,反倒沉靜下來。
落地後,兩名夥伴不約而同地奔向離自己最近的一架飛機,他則走在了最後。
“哇哦,這還真是……了不得啊。”海因茲撫摸著機身道,“它看起來像是金屬做的。”
“沒錯,而且薄得就跟一層皮一樣,你看——”芬金伸出手指用力按下,表層也出現了一個小小的下陷,“真不知道這是如何打造出來的。”
“喂,你小心點,按壞了就完了!”
“放心放心,它彈性好得很啦。”
“真的?我也試試……”
古德卻沒有像兩人那樣,圍著飛機嘖嘖稱奇。他感到自己被什麼牽引著一般,鬼使神差地順著下翼爬上了飛機。心中仿佛有一個聲音在呼喚,引導著他前往機頭位置。
在《飛行手冊》的封麵上,公主殿下便是坐在那個位置上,將大地和海洋變成身下的一副畫卷的。
然後古德跨進駕駛位,穩穩坐在了座位上。
原來……空騎士眼中的世界,就是這樣子的嗎?
頭頂的長直翼和兩邊的支撐架遮蔽了大半視野,卻也將他的目光完全集中在了前方。身後的椅子被柔軟的皮革包裹,他甚至能聞到新皮特有的奶腥味;儀表盤不再是畫在木板上的兩個圈,而是覆蓋有透明玻璃的指針。操縱杆和踏板更是金屬打造,前者頂部還套有一層半軟的膠狀物,握起來既舒服又不滑手。
古德握住手杆,微微下拉,身後忽然傳來了哢哢的聲響。
和訓練台上的木頭杆子截然不同,他感覺到自己確實在拉動著什麼——顫動的鋼線回傳給了他清晰的反饋,而非先前那種空蕩蕩的無力感,甚至隨著他不斷施壓,操縱杆也越來越沉,就好像在回應他的動作一般。
“天哪,你在乾什麼?”海因茲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
“呃——”古德猛地鬆開手,“我隻是……”
“想練習一下?”芬金取笑道,“之前是誰說我瘋了來著——結果一到這裡就不聲不響地爬進了駕駛室,說好的隻是看看呢?”
“抱歉,我一時沒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