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嵐,羅蘭既感到有些意外,又覺得理所當然,“你——到底是誰?”
“一個在尋求幫助的被困者。”嵐打量了下四周,“我知道你有很多話想問我,我們可以坐下來慢慢說,就選這個窗邊的位子吧。”
“不用去302號包間?”他眼睜睜地看著對方直接選在靠近街邊的位子上坐了下來。
“約定地點是為了避開耳目,既然這裡沒有其他人,自然隨便坐哪都行。”嵐隨口道,“對了,既然是咖啡館,能為我來杯冰點嗎?”
“我以為密談要說的是一個驚天秘密,讓人神經緊繃,泄露分毫都會引來彌天大禍。”
“秘密的價值取決於聽到它的人。何況整天待在地底,還要提防侵蝕的擴大,神經已經夠緊張的了。好不容易出來一趟,自然是輕鬆點好。”嵐慢條斯理地回道,“一杯冰點,謝謝。”
羅蘭凝視她片刻,才沒好氣道,“我這兒隻有速溶的。”
“無妨。”
見鬼,明明在自己的地盤,卻好像被她反客為主了一樣……他將冰箱裡已泡好的咖啡原液和牛奶倒入杯中,再加上兩坨冰塊,端到對方麵前。整個過程中,他的視線都沒有離開過嵐。
“放心,我不會憑空消失的,”嵐聳聳肩。
“那可說不定,”羅蘭眼睛眨也不眨道,“我曾經托嘉西亞聯絡過你,也去過棱鏡城兩次,但那時候你就像完全消失了一樣。既然留下了紙條,為什麼不直接和我對話?”
這一次,嵐沉默了許久才低聲歎息道,“因為那時候時機還未到,孩子。”
時機……未到?羅蘭頓了頓,“你的意思是,讓我發現紅月……實際上是侵蝕,比你主動告訴我這點更可信?”
“你的反應很快,這讓我對你的期待又多了一些。”
“期待幫助你麼?”羅蘭忍不住輕哼一聲,“你的神情可一點兒也不像是一個急需幫助的人。”
“那你覺得什麼樣的表現才會讓你相信呢?急不可耐地央求?抱著你的大腿痛哭流涕?還是許上一大堆豐厚的回報?”嵐搖搖頭,“不,即使我這麼做了,你也不會輕易相信——那隻會讓事情變得更加糟糕。”
你不做怎麼知道結果,羅蘭本想半開玩笑的回一句,話到了嘴邊卻又咽了下去,對方並不是像嘉西亞那樣的同齡人,她是武道家協會鎮守的首席弟子,嘉西亞的師傅,自己前輩的前輩。如果把倒影教堂裡看到的時光符印也算在其中,那她的年齡恐怕有七八百歲了。望著仿佛從曆史中走出來一般的人物,他發現自己也情不自禁地收斂了許多。
“好吧……”羅蘭在嵐對麵坐下來,將腦袋裡的無數疑問粗略梳理了一遍,“你曾是聯合會的一員?”
“我跟你的世界沒有任何關係。”嵐回道,“我出生於此,也必將長眠於此,雖然這是一個極為漫長的過程罷了。”
“但我在倒影教堂裡見過你的畫像——”
“模樣有相似之處並不奇怪,”她打斷道,“何況是留存於曆史之中的記錄,並沒有太多參考的價值。”
“這未免也太巧了一點。”羅蘭皺眉。
“如果把時間線拉得足夠長,你會發現任何巧合都不過如此。比起計較過去,不如將主要精力放到當下。”
她有可能確實不知情,也有可能在故意隱瞞,但羅蘭清楚,沒有夜鶯的協助,以他察言觀色的水平根本無法在幾句對話間判斷真偽。既然對方這樣回答,再糾結下去也沒有意義,不如多問些彆的問題。
“那麼……魔力到底是什麼?”
嵐揚起嘴角,“你應該已經隱隱猜到了——它什麼也不是。現有的一切體係都無法解釋它,因為它本就不屬於這個世界,就好像低維生物無法理解高維結構一樣。目前唯一知曉的是,我們能夠運用它,所以你也可以用一個通俗的詞語去描述它:偶然獲得的力量。”
果然如此……就跟自然之力一樣。羅蘭暗想,不,不對……這麼說並不準確,不是魔力跟自然之力一樣,而是它們都是同一種東西。為了從另一個角度向自己解釋魔力是什麼,夢境世界才會變成現在這樣子。“那在棱鏡城的迎新大會上,你作的那番講解……還有《存在的理由》一書上麵的猜測,都是……真的?”
一個是侵蝕的由來和本質,而另一個則是對神意之戰不斷輪回的推斷,這兩者可謂是他最想要弄清楚的問題。
“不準確,但你可以這麼認為。”嵐回答得出乎意料的爽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