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理睬對方,而是轉過頭,望向羅蘭。
“殿下,你還記得你曾問過我,是否想和娜娜瓦一樣,重新回到卡爾老師的學院,和其他孩子一起學習嗎?”
羅蘭點點頭。
“我當時沒有回答,你後麵說的那些……像正常人一樣生活什麼的,我也不在意,”安娜的聲音平穩自然,“我隻想待在殿下的身邊,僅此而已。”
羅蘭原以為自己讀懂了安娜的心理,但現在他才意識到,自己其實一點都不明白。
在對方的眼睛中,他讀不到任何情緒。不是依賴,也不是愛慕,什麼都看不到……隻有深不見底的寧靜。
他想起了第一次見麵時的場景,也是這般坦然的眼神。
不同的是,此刻她的臉上充滿生機,像含苞待放的花蕾。她依然不畏懼死亡,但她不再期待死亡。
“邪魔噬體殺不死我,”安娜一字一句道,“我會戰勝它。”
夜鶯閉上眼睛,深深吸了口氣,“……好罷,我知道了。”
“那麼,你會獨自離開?”羅蘭問。
“不,我也留在這裡好了,”她拉上兜帽,站起身,“反正在邪魔之月結束前,營地也不會搬家。”
“為什麼?”羅蘭大吃一驚,她難道還要監視自己整個冬天不成?
“我想,沒有親曆過成年的雛鳥是不會明白它的凶險的。我在死亡邊緣掙紮過數回,也親眼目睹了同伴的消逝,當那一天來臨,我好歹能幫上她的忙。假如……”夜鶯聳聳肩,“假如她沒能挺過去,我也有處理後事的經驗。”
她走到門邊,拔下匕首,再次向羅蘭屈膝行禮,“那麼,告辭了。”說完,她的身形漸漸消逝在黑暗中,如同霧氣般不留下絲毫痕跡。
這就是夜鶯的能力麼?羅蘭若有所思,毫無聲響的匿蹤術,簡直是天生的刺客。而且從那一手投擲匕首來看,她絕對接受過相關方麵的訓練。女巫共助會除了收納同類外,也在發展其自身的力量麼?還是說,她在被招入共助會之前,就已經掌握了這些技巧?
這個組織的相關情報實在太少,羅蘭在記憶裡找不到什麼有用的信息,但他有預感,之後一定會再和這個組織碰麵,隻要他堅持走女巫種田這條道路的話。
“時間不早了,你快回去睡覺吧,”羅蘭拍拍少女的頭說。
令他有些意外的是,安娜撥開他的手,一語不發地走出房間。
關上門,燈光被隔絕在身後,陰影籠罩了她。她輕輕靠在門板上,之前如湖麵般的眼眸中不再平靜。
她揚起頭,將手臂擋在臉前,最後用幾不可聞的聲音呢喃道。
“……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