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吉的墓碑是塊純白色的長方形石頭,上麵的字凡納一個都不認識,而且他也不是第一個住進這片荒地的人。在阿吉旁邊,還有塊一模一樣的石碑,頂端覆蓋著積雪。在大家陸續離開時,凡納看到第二民兵隊的新任隊長布萊恩,將一壺麥酒緩緩淋在那塊墓碑上。
如果這裡就是自己最後的歸宿,看起來也不壞,他不禁想。
“殿下,”在返回城堡的路上,卡特忽然開口道,“您這麼做……”
“不妥?”
“不,”他想了想,終是搖搖頭,“我說不上來,隻是覺得,從來沒有人這樣對待過征召的領民——他們既沒有爵位,也沒有家世,甚至連姓氏和名字都沒有。”
“但你仍感覺不錯,對嗎?”
“呃……”
羅蘭笑了笑,他當然知道這一套對同樣是以戰鬥和保護為己任的卡特來說會有多麼強烈的感染力。當人們開始思考為誰而戰,為何而戰時,隊伍便會產生難以想象的變化。而對於卡特的意義是,當榮譽不再單單是貴族的特權,那些一無所有的平民百姓通過他的訓練和教導,也能靠保衛家園獲得榮譽時,這種翻倍的成就感簡直難以言喻。
當然,公開葬禮僅僅隻是一個開頭,羅蘭想,他還有許多手段可以用來提升集體榮譽感,如製定軍旗、軍歌,樹立英雄榜樣等等。
沒有一種精神是無中生有的,隻有將這套做法日複一日的堅持下去,時時刻刻灌輸理念,才會逐漸起到成效。為了保證善後製度可靠運行,他甚至安排了一個由自己、市政廳、民兵隊三方出人的善後小組,去完成後續糧食和木炭發放到位。
越往下走,羅蘭便越覺得肩頭沉重。邊陲鎮所欠缺的實在太多,看似礦業和民生都已走上正軌,糧食儲備充足,到目前為止還未餓死或凍死的情況。這在彆的城鎮看來已是一個奇跡,就連灰堡王都,每年都會有許多流民或孤兒被冬天淘汰。
但他想要的遠不止如此,市政廳的運轉負荷已到了極限。靠著大臣助理巴羅夫和他帶來的那十幾名學徒,撐起了邊陲鎮的全部財務和行政管理。想要再進一步擴充部門,不招些管理人員來是不行了。他也曾詢問過巴羅夫,有沒有仍留在王都的得意門生或同事,得到的答複卻是一瓢冷水:“就算有他們也不會願意來。殿下您真的清楚自己在王都的名聲多有麼差嗎?”
好吧,聽起來確實很有道理。他鬱悶地想。
回到城堡後院,夜鶯從迷霧中脫出,給了站在木棚外等待的溫蒂一個熱情的擁抱。閃電則圍著那台未完成的蒸汽鏜床打轉,見到羅蘭,她立刻嚷嚷著要一起組裝這台傳聞能自行活動的機器。
看著這一切,他忽然覺得,自己所付出的努力,都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