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糾結(2 / 2)

回了老街,並無去處。霍懷墨架在江府的牆頭邊上向下探頭,揮掉衣袍前落地雪粒子,一雙精致黑色馬靴鑲著銀邊金絲。等了半會兒,終於看見了眼熟的那人。霍懷墨拿了顆小石子,輕輕一拋,石子便落到了寶月裙裾邊上。

雪下小了,江寶月剛剛收了傘,獨自一人走在回閣的路上。有人扔石子,她仰頭,看見牆上四仰八叉大搖大擺坐著的少年。

細雪中,他坐在牆頭,神清俊朗,玉麵藍冠,少年郎乾淨的樣子,的確有找人芳心的資本。

“公子可真是喜歡扔石子。”江寶月收回視線:“是來找表妹的麼?那霍公子是找錯地方了。”

她今日穿的是白色衣裳,外邊圍著一層狐毛大氅,毛茸茸的,一雙大眼睛水霧朦朧。

霍懷墨十分僵硬的從她臉上收回視線:“大小姐,您這是真失憶了?把小爺我給忘了?”

江寶月麵無表情,象征性的福了福身:“沒什麼事,小女先行告退。”

霍懷墨拍了拍手掌碎屑,從牆頭一躍而下,堵在她麵前:“不是,你這是什麼意思好幾天了,連武場都未去,這就算了,還拿這些風言風語來堵我。合著就光聽彆人的話不聽小爺的解釋?”

江寶月重新仰起頭,對上他的眼睛:“那麼,公子來此處是為什麼?還是要來尋未婚妻的?”

她明眸皓齒,眼底清明澄澈。霍懷墨悄悄紅了耳朵,硬著口氣環抱著肩膀打磕絆:“什麼,什麼未婚妻,小爺我可從未說過我有未婚妻。”

話還未說完,江寶月後退半步,捏緊了手裡的傘麵。“公子已經有了婚約,注意些總是好的。沒什麼事的話…”

霍懷墨嘖了聲,眼底冷冷,負氣道:“你貫會說這樣的話來誆我!摔了腦袋一下難道把人都摔傻了麼?以前天天跑到武場來纏我,一口一個懷墨哥哥懷墨哥哥,怎麼這幾天倒沒聲音了!”

江寶月緩緩道:“不會再去了。”

“以後也不會再去了。”她表現的十分冷靜,兩汪剪水秋眸,閃著微爍的波光,十分晃眼。“公子……稱呼什麼,都是後話。人在世上,得避嫌。風言風語是會害死人的。”

聽見這句,霍懷墨瞳孔微縮,有些慌亂。一時不知說什麼話來回應她。十幾年來,他見過各式各樣的她,卻從來沒有見過這樣冷靜的她,寥寥幾語,十分從容的劃清了他們兩個之間的界線。往日裡早就習慣了她跟在身後喋喋不休,一時之間,心中竟有些患得患失。

“你這,真的摔壞了!”霍懷墨堪堪逼近她一步,出聲道:“小爺我說話心直口快,你彆在意。你也彆聽那些老婆子碎丫鬟瞎傳。那個婚約不是我定的,是祖母定下的。上元節之後我就退了婚約,到時候,到時候……”

江寶月認真的看著他:“到時候怎麼樣?”

到時候就把你要過來……

霍懷墨失了言語,強撐著似的,往日裡吊兒郎當的公子爺像是被蒙了霜的劍刃,徒勞的望著她。

他進一步,江寶月就後退一步。

“各人有各命。我掉進池塘磕壞了腦袋,也明白了些道理。公子請回罷。”

江寶月避開他,繼續先前走。

落在積雪上,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

霍懷墨想要扯住她的衣袖,卻撲了個空,五指撲空,僵在半空。他呆呆愣愣的,看著眼前的枯柳樹,幾隻鵪鶉縮著腦袋落在樹椏,又被紛紛揚落的積雪嚇到,撲棱著翅膀飛走了。

回了聽雨樓,秋雨正給燭油燈換燈芯,見她回來,放下手裡的剪刀迎上來:“小廚房裡送來了小姐最愛吃的點心,小姐回來的剛好。外麵可冷?”

江寶月脫掉大氅:“不冷。看外麵那天氣陰沉沉的,好像還憋著雪呢。”

徑直坐到臨窗的小炕上,借著燈火,江寶月拿出燈籠紙:“後天是上元節,做幾個蓮花樣子的燈籠如何?”

秋雨道好:“但憑小姐決定。”

燈籠做起來簡單輕巧,拿著竹條子做的框架,再一粘,燈籠便有了雛形。拿著細毛筆蘸點朱墨,寫上:“上元佳節。”

做完了手裡提著的,再做幾個放在河裡的花燈。

剛開始,便聽窗外有婆子壓低聲音:“二小姐,姑嫂夫人帶著表小姐來探望您了。”

秋雨聞言,撇了撇嘴角:“真是隔應。”

“往日裡就盼著小姐不好,今兒怎麼這麼勤快。”

江穗禾?江寶月淡淡的看她一眼,心裡有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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