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行駛了三天, 終於到了最近的城市。
黎家和白家確實挺大,至少能把徐字櫻給支走。
徐字櫻扶著林吟兒的胳膊,林吟兒另一隻手和黎白牽著,而黎白另一條胳膊被白克扶著。四人就以這樣一種奇怪的姿勢挽著下了船。
白克帶來的人和水手們跟在後麵看著大老板們和諧友好的姿勢, 深深的沉默了。
事實證明人的臉皮是可以被鍛煉厚的, 而黎白的臉皮鍛煉的速度那就很快了。
他現在可以麵不改色的說:“吟吟,我沒有安全感, 不牽著你的手我害怕。”毫不羞澀臉紅。
氣的徐字櫻恨不得給他一拳, 然而虐待殘障人士,他怕他會被眾人鄙視。
現在還得把吟兒交給這人的團夥, 他想想就憋氣。
“囡囡, 我工作那邊必須得去一趟實在推不開,我處理好了馬上就過來找你, 你再等我幾天。我會儘快過來的, 你彆怕。”
“嗯, 我沒事, 有黎白在。你放心去吧。”
徐字櫻又看向白克,忍著憋屈卻還得拜托他們:“吟兒拜托你們了,一定要好好照顧她。有什麼事情一定要給我打電話。”
白克拍拍他的肩膀, 推著他往車那邊走,“兄弟放心!有事兒趕緊去吧, 彆耽擱了啊, 吟兒我們一定會照顧好,我出事兒那也不能讓她出事兒!”
徐字櫻心裡哼一聲,當然知道他打什麼主意。卻隻能再三叮囑:“一定要照顧好啊。”
他不知道這糟心的工作, 是他剛剛拜托的這兩人給整出來的。不然得氣到揍人。
徐字櫻離開後, 他們幾人去往機場, 坐白家的私人飛機直接去A國。
路上白克已經聯係好了頂尖的腦科專家,就等他們過去了。
飛機上有專門的房間。白克帶林吟兒回了房間,又帶黎白回去。
這會兒已經是晚上了,林吟兒躺著卻睡不著。這是她第一次坐晚上的飛機,之前都是白天坐的。
她抱著膝蓋坐在沙發上,手可以摸到這裡是玻璃窗。
不知道外麵是什麼樣的呢?月亮一定很美吧,真想看一下……
黎白的視力快要恢複了。
之前她不知道他到底處於什麼層次?這兩天大概也知道了。單獨包的船、飛機、好幾位頂尖的腦科眼科專家……他們經濟實力都很好。
她突然感覺,他好像變得有些遙遠。明明之前還在沙灘上和他玩兒,現在卻覺得距離突然變大,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這種感覺很奇怪,倒也沒有什麼嫉妒難過,隻是有一絲悵然。
差距太大的人連朋友都做不了吧?這段時間的依賴,等之後他恢複了,就都消失了吧?
還是有一點難過的。
她輕輕歎了口氣,就當是枯燥生活中的一點亮色吧。之後隻是回歸正途而已,雖然感覺有一點寂寞了。習慣了陪伴之後再回歸一個人,一時有點不適應呢。
“咚咚——”
這麼晚突然響起敲門聲,林吟兒愣了幾秒,站起來。在不熟悉的環境中小心摸索著往門邊走。
到了門口,男人壓低的聲音傳進來:“吟吟,你睡了嗎?”
林吟兒打開房門:“沒有啊,黎白,你怎麼過來了?這裡這麼陌生,走錯摔傷了怎麼辦?”
聽到她關心的話,黎白唇角彎起,白克送她來房間的時候,他也跟著,很仔細的記了兩個房間的方向。
“我可以進來嗎?我睡不著。”
“嗯,進來吧,小心一點。”
還不待她伸手,他已經分外自然的牽起了她的手。
這間臥室裡擺放著沙發、茶幾、櫃子,白克仔細講過房間內物品的擺放位置,憑著記憶,他拉著她摸索著走到沙發處坐下。
兩人在沙發上安靜坐了一陣,林吟兒心情不是很好,不想說話。黎白來的時候是有話想說的,可這會兒坐下他突然想不起來了。
這樣相對無言好一會兒,他突然想起來了,小心試探著問:“吟吟,你心情不好嗎?”
林吟兒眨了眨眼睛,他怎麼知道的?
“沒有啊。”
“有。”
“你想多了,真的沒有……”
黎白沉默了一瞬,沒再反駁她的話,隻是說:“吟吟,我會照顧你的。找醫生治好你的眼睛。”
林吟兒雙臂環著膝蓋,本來交握在膝蓋前,□□著的拇指兀然停下。
“……嗯。”
又沉默了幾秒。黎白有些不自在,故作輕鬆轉了話題:“小櫻為什麼叫你囡囡?”
林吟兒雖然心情還是有些悶,也故作輕鬆:“我爸爸媽媽和老師這麼叫我啊,小櫻聽他們這麼叫也就跟著這麼叫了。”
黎白一本正經:“那我也想這麼叫。”
“囡囡。”
他認真叫了一句,又道:“還是算了,彆人都這麼叫,那我還是叫吟吟吧。”
林吟兒本來被那句囡囡叫的怔神,聽到這句話她愣住了。
記憶回溯到那一年。
公園的長椅上,她端正坐在椅子上,少年就蹲在她前麵,兩手各拉著她一隻手在手心裡握著。
“囡囡是你的小名嗎?”
“對呀。”
“那我也要叫你囡囡。”
“囡囡。”
“哎。”
“囡囡……還是算了,你爸媽都叫你囡囡,那我還是叫你吟吟好了,和彆人不一樣的稱呼!”
……
黎白敏銳感覺到了她的沉默,第六感告訴他,她又在想那個初戀了。
他唇線無意識的繃緊,雙手握成了拳。
漫長的一陣沉默過後,他勉強壓抑住了心中的嫉妒。
“他是個怎麼樣的人?”
林吟兒回過神來,眨了眨眼睛,放開交握著的雙手,仰靠在沙發上。
黎白以為她不想回答,心情越發的悶。壓抑著打算轉移話題。
突然溫柔輕靈的女聲響起:“他有點犟,有點清傲……”
“大家都覺得他是個壞孩子,是不良少年,其實不是。他性格有一點複雜吧,會打架,卻會喂公園裡的流浪貓……”
以前他們倆經常蹲在一起喂小貓小狗,還有鴿子。
她看不到,他便拉著她的手,輕輕的撫摸小貓,告訴她,這隻貓是小葉,這隻是小吟,那隻叫小囡,那隻叫葉吟……
這會兒想起當時取的幼稚的名字,她忍不住唇角彎起。
她繼續慢慢的說:“其他人雖然不說,但還是會嫌棄我是瞎子吧。但他不會,他一點都不介意。”
黎白忍不住接口:“我也不嫌棄。”
林吟兒笑笑,“我們倆一樣,你還敢嫌棄我啊?”
“不一樣我也不會嫌棄。”
他語氣輕鬆,好像隻是平常聊天隨意的話。
黎白掩飾著不敢讓她知道,隻敢把這些真心話藏在玩笑中。他能想象到以她的性格,如果被看出,估計會溫柔卻堅定的推開他。
這麼一攪和,林吟兒不想再提這些往事了。
“不早了,該休息了。”
黎白遲疑著不想走,他眼睫微動,知道該怎麼辦了。他語氣低了一些:“明天就要檢查了……”
林吟兒從他的語氣中聽出擔心與隱約的慌張。
她柔聲安慰:“沒事,一定會好起來的,彆擔心。”
“這裡很陌生,我睡不著,我能睡在你的沙發上嗎?”
聽到他故作平靜,試探的詢問,林吟兒無奈:“行,那你睡吧,但沙發可不如床舒服。”
“嗯。”
這段時間幾乎天天待在一起,雖然他在房間內,林吟兒倒也習慣,躺在床上便睡著了。也沒有不自在。
這私人飛機足夠豪華,沙發其實也很大很軟,雖然沒有床大,但黎白睡覺基本不會動彈,倒也不難受。
聽著她細微的呼吸聲,他漸漸安心下來。說不擔心是假的,他其實也擔心明天專家說:你的眼睛治不好了。
也不知胡思亂想了多久,迷迷糊糊,他漸漸闔上眼睛。
夢裡,他變小了很多,穿著校服走在夕陽下,牽著一個穿白裙子的女孩子的手。
在夢中他都猛的心一跳,這是誰?是他的畫板上的那個女孩?
千萬不要,千萬彆有彆人。